赏菊温酒在午膳时便已散场,一众贵女纷纷回了崇文轩用膳。
永和宫内,淑贵妃早吩咐让御膳房备下端王素日里爱吃的几样菜色,一心想留他用了午膳再离宫。
“允惇,”淑贵妃执起汤匙,像似无意地开口,“母妃瞧着齐太傅家的女儿齐湘玉,倒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知书达礼,温婉端方,琴棋书画更是样样拿得出手......”话还未说完,便被端王给打断了。
“母妃,”端王手中的玉筷一顿,语气恭敬却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齐小姐的才名儿臣早有耳闻,只是儿臣素来愚钝,怕是配不上这般才女。”
淑贵妃柳眉微皱,放下汤匙,“你乃陛下亲封的端王,堂堂七皇子,配一个太傅之女,本就绰绰有余。”
“如今朝中,丞相与宋将军一心辅佐太子,唯有太傅与礼部侍郎是咱们这边的人。这桩婚事,你岂能不好好把握住?”
端王垂眸,手中的玉筷不着痕迹的捏紧了几分,“母妃明鉴,儿臣以为,成事当凭自身,而非联姻结党。”他素来不屑这般营私勾当,若要靠外戚扶持登临帝位,与傀儡有何异?
“凭自身?”她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允惇,你莫不是被这深宫的安稳日子迷了眼?太子背靠丞相与宋将军两座大山,朝中半数官员都唯他马首是瞻。你无外戚帮扶,无世家依附,单凭一腔孤勇,如何与他抗衡?”
端王抬眸,眼底仍旧固执,“儿臣不信,这朝堂之上,终究还是要看实绩与民心。”他驻守边疆三年,凭战功换来端王封号,便是想证明,不靠旁的,他也能站稳脚跟。
“实绩?民心?”淑贵妃被他这话气笑了,伸手点了点他,“皇家无亲情,朝堂无至善!当年先太子便是因太过仁厚,信了‘民心’二字,落得个什么下场?你若步了他的后尘,不仅你自身难保,连本宫。”
“不,连整个永和宫,都要为你陪葬!”
提及先太子,端王眸色暗了暗。先太子是元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当年元皇后母族落败,失了圣心,又无外戚扶持,信了“民心”二字,最后身死异处,连个全尸都没有。
他喉间滚了滚,语气软了几分,却依旧没松口,“母妃,儿臣明白你的顾虑,可联姻之事,终究关乎终身,儿臣......”
“终身?”淑贵妃截断了他的话,眼底漫上一层冷意,“生在这皇家,何来真正的终身?你的婚事,从来就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是永和宫的依仗,更是你往后争权的筹码!”
“本宫劝你还是趁早断了对宋韫的念想,她与太子早有婚约,与你是断无可能的!”
端王闻言,眉宇间瞬间惊起一丝愠色,“母妃,此事又与旁人何干?儿臣何时对宋家小姐存过旁的心思?”
淑贵妃当即就提了方才赏菊温酒的光景,语气笃定,“你是母妃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的一言一行,母妃岂会看不明白?方才你进菊圃,第一眼便落去宋韫身上。”
“听闻她与太子有婚约,你脸色当即就变了,还敢说没有?”
荒唐!实在是荒唐!
他当时只不过是好奇,那女子怎会桃仙儿的曲子,这才多问了两句罢了。
端王无奈起身,正要开口辩解,“母妃!儿臣......”
却被淑贵妃抬手拦下,她眼中反倒添了几分急切,“你若真心喜欢,待日后你坐上那高位,便是抢来也不迟!”
“届时你手握乾坤,想做什么,谁敢置喙?”
他心中清楚,若此刻告知母妃,自己心悦的是民间青楼女子,且想娶她为正妃,母妃不仅断不会应允,怕是还会暗中派人除掉她。
端王的辩解霎时哽在喉间,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成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他不敢再往下想去,只觉现身处深水之中,如溺水了般,连气都呼吸不上来。
淑贵妃见他突然缄默,只当是自己戳中了他的心事,语气便又软些许,带着几分循循善诱,“你看,终究是瞒不过母妃吧?这世间情爱,于皇家而言本就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先顾全大局,往后才有资格谈心意。”
“齐太傅那边,本宫已派人递了话,五日之后便是齐太傅寿辰,陛下也有意让你们多接触接触,你且好生准备着。”
“母妃!”端王猛地抬眼,眼底满是挣扎,“儿臣当真对宋小姐无意,更别说齐小姐。儿臣心中......”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满是难言的苦涩,“儿臣心中,实无妻的打算。”
“无打算?”淑贵妃拍案而起,凤钗随着动作晃出冷冽的寒光,“你今年二十有三,抛开宸王体弱多病、命不久矣不说,年长的皇子中唯有你尚未定下亲事!陛下近日多次过问,你以为还能托及时?”她上前一步,死死盯着端王的眼,“莫不是你真有了什么旁的心思,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人?”
这话正在中端王死穴,他心头一震,面上却强装镇定,躬身道:“母妃多虑了,儿臣只是觉得朝堂局势未明,不宜分心于儿女情长。”
“局势未明,才更要抓紧婚事稳固根基!”淑贵妃冷笑,目光如炬似要看穿他的伪装,随即敛了敛神色,语气又添了几分诱导,“齐太傅为人耿介,却重情义,你若娶了湘玉,他定会对你死心塌地。有他在朝中为你奔走,再加上礼部侍郎的助力,你往后的路,岂不是平坦许多?”
端王沉默了,他知道母妃的筹谋无一处不精准,可那精准的算计里,偏生没有半分人情。他忽然想起方才菊圃里宋韫那般淡然洒脱,心头竟莫名生出一丝艳羡。
“此事容儿臣再想想。”他终究是松了口,却没应下,只想着先缓过这一时。
淑贵妃是何等通透,自然是听出他语气里的勉强,却也知道不可逼得太紧,便颔首道:“也好,你且回去仔细思量。只是允惇,你要记住,这深宫中,一步错,步步错,莫要因一时意气,误了终身的前程。”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住,端王垂着脑袋,能清晰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他知道母妃所言皆是为他好,可让他舍弃心中那人,他做不到。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生于寻常百姓家,而非这困锁一生的皇室。
一时之间,前是母妃步步紧逼,后是心头的耿耿执念,竟让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绝境。
端王僵在原地,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儿臣......明白。”
淑贵妃见他,脸色稍缓,却冷声道:“不单单只是明白,是为你自己的前程。五日之后的寿宴,你可莫出半分差错”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内侍的通传声,说太后遣人来请淑贵妃去寿康宫说话。淑贵妃理了理衣襟,起身前又叮嘱端王一句,“午膳你且用了再走,莫要辜负了御膳房的心意。”
待淑贵妃离去,殿内只剩端王一人。鎏金铜炉里,银丝炭燃得正旺,暖融融的热气裹着龙涎香的清冽,却依旧没能驱散他心底的半分寒意。
他望着满桌的珍馐,却无半点胃口,只觉得那饭菜里都浸着权势的腥臭,叫人作呕。他猛地起身,拂袖往外走,却被内侍拦住,“王爷,贵妃娘娘吩咐了......”
“滚开!不必管她的吩咐!”端王语气不耐,将方才所受的起全发泄在这言语中,一把推开内侍便出来永和宫,只留下满殿的冷清与那桌无人动筷的佳肴。
宫道上的青砖还凝着雨露的湿意,风卷着宫墙根下残菊的清香,扑在端王面上,却没吹散他心头的烦闷。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绕到了崇文轩附近,远远便瞧见廊下立着道熟悉的身影。
汀竹正站在檐下,身侧立着李芷瑶,两人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身侧的李芷瑶噙着温和的笑意,汀竹则是微微偏头聆听着女子的话语,姿态从容淡然。
端王脚步蓦地顿住,心头竟莫名窜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本不欲上前,却偏生被路过的齐湘玉身侧的李娇璃瞧见了身影,对方连忙福了一礼,“见过端王殿下。”
当即汀竹、李芷瑶以及齐湘玉三人便看了过来,目光看向端王,接着便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见过端王殿下。”
端王本就心绪不宁,骤然被众人撞见,只觉面上有些不自在,仓促间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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