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上的羽觞在耳处留有记号,这记号与桌案上的花纹对应,策宴之人为防止美酒分配不均,或者有狂客截流羽觞,所以用标记进行分配。
这一来,定向投毒就存在可能。
可这些宴会细节谁会提前得知?而谁又与外人串通?
李宴方望向落弦音灰败绝望的脸,凝眸于他无措的眼瞳,绽出轻佻的笑意:“你说若是上官小姐开口,便能将你从和月山庄带走,那么我若带你走,你乐不乐意?”
高陵乡君,她还有一位义弟,正是名扬天下的舞阳侯。
比起相府来,这个去处也不赖。
落弦音压在心口的巨石瞬间分崩离析,转眼便喘过气来,面露喜色道:“唯乡君马首是瞻,小人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不管李宴方做什么,至少她没有打算将其捅破到大长公主面前,他知晓殿下最痛恨用药这等下作手段,若李宴方真能把自己带出山庄去,自己一定痛改前非,任劳任怨。
李宴方装作看不懂他的心思,只是笑笑:“那我们去拜见大长公主殿下,我求她将你赐于我。”
赐于我后,有大用。
她的目光再度落在盛酒的羽觞中。
三两句话便把人安抚好,她对上官柔仪道:“你也随我去吧。”
此处落了蜜香萝,离去为好。
上官柔仪见李宴方有收用落弦音之意,她眉头紧锁,正待阻止,心道此人居心叵测,宴方姐姐怎能如此?
李宴方拍拍她手背,上官柔仪会意,不再言语。
三人离开宴座,前去寻觅大长公主所在。
梅林豁然开朗之处,和月山庄的主人大长公主李澄正与宾客闲谈,当她瞥见李宴方与上官柔仪一道而来,微微眯了眼。
因为,李宴方拉着她的乐伶,攥得很紧,一路绕过梅林石泉,也不避讳其间宾客,简直是昭告天下。
也是同她一般,丈夫一死就忘干净的女人,真投缘。
在大长公主的注视下,李宴方毫不遮掩地提出要求,根本不在乎在场能听到的宾客作何感想,她还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好让下毒之人知晓,她中计了。
果然如落弦音所言,大长公主笑意盈盈地答应下来:“你若是喜欢,当然能让他随你处置。”
击玉般的笑音传入耳,掩盖住一人踏风而至的脚步声。
萧偃来时,正好把李宴方要将此乐伶收为己用的要求听个一清二楚,而当大长公主欣然应允后,他彻底冷下脸,就好似积在梅枝与奇石上的霜雪,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吹到进他的深眸,寒潭在瞬间冻结成冰,冷意森森。
李宴方尚未察觉身后来人,她真心实意地向大长公主道谢,并急不可耐地再度抓住落弦音的白净手腕。
她拉着他离去时,低垂面容上浮起一抹极淡极轻的神采,是她的得意之色。
待她抬起眸时,才发觉一脸不悦的萧偃就在她三步之外。
仿佛这瞬间被朔气封冻住,人、事、物皆停在一瞬。
李宴方理直气壮地盯着萧偃。
萧偃神色复杂地盯着李宴方。
而夹在二人中间的落弦音愕然又惊慌,被这诡异的氛围吓住,不敢声张。
萧偃目光如攀缘的爬藤死死缠绕着参天古树,在李宴方身上久久不去,仿佛只能等待一场砍刀与烈火的洗礼,才能将其彻底从树身上除尽。
她怎么能这样呢?
她中毒了吗?
所以选择这个清秀温润的乐伶?!
目光化作爬藤,从地下蔓延而出,纠缠着虬曲的根,再发疯似地向上生长扩张,藤蔓有无数根触须、无数根枝条,全军出击,急躁地探入古树的枝桠,寻找病灶。
他要仔仔细细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中毒。
肤色如常,镇定自若,除了把那个清润柔弱、与世无争的小乐伶抓得紧紧的之外,他的阿姊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对劲。
松了一口气,但一口恶气随之阻塞胸膛。
阿姊果断地将他抛弃,又果断地选了新人?
这人是要带回府邸中吗?
还在他面前得意洋洋地做完这一切?
大长公主是慷慨大方,可他偏偏是那么那么小心眼的一个人呀,她明明知道的!
若不是手中的羽觞装着某些人在和月山庄胡作非为的证据,萧偃几乎要按压不住心中的醋意与怒火,将羽觞捏得稀巴烂。
怒意化作嚣张气焰,喷着火舌烧到李宴方跟前,她早已料到萧偃会是这般反应。
可她就是觉得,她太纵容他了,容忍他表白,容忍他得寸进尺,才让他变成这副模样,光明正大地在所有人面前拈酸吃醋。
她这姐姐要做什么,本轮不到他来管。
李宴方见萧偃手中捧着羽觞,又见他肤色如常,并没有中计的迹象,继续自己的计划。
不管他了。
李宴方抓着落弦音对大长公主行了礼就转身离去,留下萧偃在原地。
他掌中,羽觞内的美酒荡开细密连绵的波纹,难以平静。
李宴方一走,萧偃彻底暴露于大长公主的注视下。
“请殿下恕罪,微臣这一杯酒并不是要敬殿下的,”他正了神色,一本正经说道,在大长公主愠怒之前,他和盘托出,“殿下所赐的酒甘醇香甜,人间少有,只不过有人心存歹意在其中添了几味药材,要暗害微臣。”
大长公主凝肃蛾眉,言辞冰冷:“萧卿此言当真?”
“请殿下明鉴。”
萧偃不再多言,只是把羽觞呈上。
方才李宴方的大张旗鼓已经吸引不少宾客的注意,如今萧偃再言指酒中有毒更是几乎让周围所有人都把目光凝在此处,纷纷担忧起自己是否也遭了毒手。
梅林之下,暗潮涌动。
大长公主的人办事果然利索,已细查羽觞,向她禀报实情。
“啪!”一声拍案声如青霄惊雷乍裂,震入宾客耳膜。
大长公主最厌恶此类行径,山庄中人胆敢?还是勾结外人在她的地盘上撒野?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足以令这位养尊处优的大长公主勃然大怒,她立即下令收缴所有羽觞,彻查此事。
宾客之中,尚有一人如置身事外,不为尊主怒不可遏而悚然。
此人便是北戎王子那木拓,他起身越座而出,向大长公主进言。
“小王有一事不明。这些流动的酒杯在泉中无人管束,就算有记号凭证,但无知如小王,也不慎贪杯一二,已然乱序,萧侯如何确定这杯酒就一定是要陷害你?”
他敌意鲜明,说辞似连珠,不给萧偃反应的机会。
人人都晓得萧偃在麟德殿上大败那木拓,北戎王子气盛嚣张,记仇至此,也不足为奇。
“而且这酒杯在泉中流动已久,席间又有花木遮掩,谁能确定不是萧侯自而为之?”
话音一落,大长公主脸色微变,她记得折梅一事,萧偃此人颇为不守规矩,他真有那么大的胆子?
萧偃见状冷笑出声,本欲给那木拓颜色,但李宴方那不甚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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