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须臾便至,水汽袅袅的温泉里化入刚刚从天而降的小雪,梅林间的灯笼已被仆从点亮,隐约照见人影寂寥的花林。
未到金乌西坠之时,山间已然昏暗如夜。
方才还有些人暗地里埋怨大长公主小题大做,借故发挥,如今见这瞬间吞噬日光的浓云,吹着夹雪的寒风,不禁由衷懊悔与羞愧。
暗淡天色下,恰给了某些人乱中作梗的良机。
陆怀已暗中打听到李宴方与那乐伶的去处,他亲眼见李宴方喝下那酒,她定然是着急解毒去了。
狼狈,荒淫。
他轻蔑冷笑,出身卑微的那位阿嫂飞上枝头也不会真正变成凤凰,现在沦落到拿低贱的乐伶解毒。
只是可惜,这计划只成功了一半,真正当入局的人已经被撇开,独坐于谢月台,置身事外。
陆怀心头愤恨,陆家的暴露让他焦躁不安,那杀手并不是父亲派去崇州的人马,却自顾自地跑到陆家来,分明就是有人在告诫陆家,鄂国公府派人前往崇州萧家一事已暴露。
以一具死尸祸水东引,就是要让萧偃把矛头指向鄂国公府!
今天的设计本欲让萧偃深陷其中,制造姐弟乱情的惊天丑闻。
处于暗中的敌手,若是要拉拢萧偃,则会尽力阻止节外生枝;若是要落井下石,也当费尽心思把萧偃拉下水,给他扣上罔顾人伦的帽子。
前途无限的能臣就会被烙刻下洗不尽的污点。
暗中的敌手一定会有动作。
陆怀的目的就是引蛇出洞。
等待之时,他找到盟友那木拓,悄声道:“可不能浪费设下的局,反正大长公主已经得罪了,必须发挥其仅剩的作用,让和亲之事板上钉钉才好。”
那木拓很快明白陆怀的意思,他与宾客放肆地饮尽大长公主后赐下的酒,那些无论是来自于江南的,还是来自于蜀中的,各有芳名的美酒,都被他一饮而尽。
酒不醉人,但人必须醉了。
有人想搀扶这位身份特殊的北戎王子,可王子身长体健,力大无穷,一般侍从无功而返,只得在他身后亦趋亦步。
可天色昏暗,林间灯笼光亮不足以照路,不过几个转身,侍从便跟丢了王子,侍从们只得在奇巧山林内拨开重重梅影,寻寻觅觅。
一间临水的轩舍出现在那木拓眼前。
轩舍外并无仆从待命,看来是有人将其打发走。
屋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乐伶碍不了事。
那木拓的天赐良机已至。
他可以对李宴方用强,甚至不需要用什么手段,李宴方中了药,她会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迷乱渴望的醉态,会主动抚上他宽阔壮硕的胸膛,会情意绵绵地攀上他的宽肩……
这连萧偃都不曾见过与体验过。
酒香四溢中,那木拓脑海里浮现起第一次见到李宴方的情状。
喧闹熙攘的街市,一人镇静自若,遗世独立,他在没瞧清幂篱下的容貌之时,便被那一股如明月孤冷高悬的气质所吸引,更不要说幂篱下那一张脸容得下他对中原女子的全部美好想象。
她就该是他的。
现在她将是他的了。
唯一能阻拦他的那头恶犬已经身陷高台,那木拓再也听不到萧偃的吠叫,再也见不到萧偃的獠牙。
夺下仇敌心爱之人的快感,足足可以与亲手取下萧偃项上人头的畅快相提媲美。
醉酒的王子踉踉跄跄,脚步虚浮,三步也能走成两步,嘴角露出□□,已是胜券在握。
黑暗中,一双被欲望点燃的双瞳,像饥饿渴血的野兽迈着无声的步伐接近轩舍。
轩舍下的寂静寒潭骤然惊起涟漪。
高大威猛的男子如出笼的恶兽般袭击轩舍房门,他动作迅捷刚猛,野蛮残暴,将门前的碎石扫入寒潭,水声乍起,门户被破,轰隆砰啪。
“你躲不掉了,李宴方。”短短几字,流露出势在必得的自信与威严。
那木拓突入轩舍的一瞬间,只觉得室内昏暗,唯有桌前星光荧荧。
李宴方竟没点灯,不过,成其好事之时不明烛也是一番乐趣,他丧失戒备,正欲长驱直入,却不想一具玉石打造的棋奁迎头击来!
“呼啦啦”一串令人烦躁的坠地杂音,玉石棋子洒得七零八落。
杂音未止,那质地坚硬的棋奁竟然砸得奇准无比,那木拓已觉头疼脑痛,一道湿热的水迹从额头流下,垂过含欲的眼,划过挺翘的鼻。
熟悉的铁腥味猝然钻入鼻腔中,那木拓愣怔一瞬,难以置信。
这一出竟已见血。
“大胆醉汉,竟敢毁坏殿下的轩舍!”
李宴方先声夺人,她一清二楚来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她要借大长公主的势给人以颜色,须为他定下不尊公主的罪行。
此举也能最大限度让自己不受波及。
玉石棋奁滚三滚,留下一串骨碌碌的尾音。
那木拓顿在原地,他愤恨地抹去糊在眼皮上的血迹,借着微光,重新打量了眼前情势。
李宴方与乐伶正相对而坐,二人中间摆着一副棋盘,棋盘上两色棋子在黑暗中发着荧光,映出激烈厮杀的凶局。
很显然,方才这二人一直在下棋,下了很久。
李宴方根本没中毒,她在守株待兔!
那木拓恼羞成怒,惊觉自己着了李宴方的道儿。
胸中暴戾杀伐之气喷涌而出,那木拓恨不得掐断李宴方修长白皙的颈项。
这一刻,那木拓终于甩掉来到洛都后的全部伪装,那些假仁假义、以礼相待、乃至于主动学习大晟文化的那一股热情,被他一股脑儿从身上扒下,摔到地上,用力践踏。
北地刀头舔血的人亮出獠牙与利爪。
“喝哈——”暴躁恼怒的一声吼如惊雷袭来。
李宴方察觉危险逼近,她立刻撩起裙摆,冲着轩舍一侧大开的窗户跑去,不顾仪态地翻窗而出。
逃离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预演过百十来遍。
暴跳如雷的那木拓一而再、再而三受挫,怒火烧得他面红耳赤,使他忘记额头的痛楚,他阔步而上,一只手提溜起呆若木鸡的乐伶,将乐伶摔在地上。
乐伶听到他想做什么。
在和月山庄中,他不能杀李宴方泄恨,歹毒愤恨的目光因而凝在痛呼呓语的乐伶身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