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姚敏这已彻底扭曲、将整个南荒乃至天下都视为殉葬品的疯狂,璇玑感到一阵深切的无力与头疼。
讲不通,完全讲不通。
姚夫人的遭遇,确实让她想起前世听闻的那些被拐卖至深山、求救无门的女子故事。她甚至能理解那份积压至毁灭的恨意,就璇玑自己而言,支持受害者向加害者讨回公道,本是应有之义。
女君曲玥宁是否就是察觉这点,所以在一开始,才没有让幻花宫插手处理?
毕竟曲玥宁曾说过,太多的人,对于整个南荒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另一方面……将复仇的烈焰燃向整个南荒,甚至不惜挑起两国战火,让无数与她境遇本不相干的家庭破碎,让刚刚喘息的中庭百姓再陷兵燹——这与她父皇母皇当年“以战止战,平定乱世”的初衷背道而驰。
更是将个人悲剧无限放大成时代浩劫。
打定主意,璇玑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决定再尝试一次。
这次,她不再试图用“无辜”或“大义”去说服,而是切入姚敏最核心的执念——复仇的有效性。
“姚夫人,即便你的计划如愿,”璇玑仰头,声音清晰而冷静地穿透夜风,“假设我此刻死于你手,你认为,兆朝的铁骑就会如你所愿,立刻踏平南荒吗?”
没等姚敏回答,她便自行摇头,条分缕析:“从南荒传讯至帝都天耀城,快马加鞭、沿途换乘,最快也需一月有余。消息核实、朝堂争论、调兵遣将、粮草先行……大军真正开拔至边境,至少是三四个月之后的事。”
“届时,白水寨发生了什么,孰是孰非,早已难以厘清。更大的可能,是朝廷先遣使问责幻花宫与南荒各部,查明真相。战端,并非你杀一人便可轻易点燃。”
她看到姚敏眼中幽火微微闪烁,知道她听进去了几分,立刻抛出更具诱惑的替代方案:
“我们不妨换个思路。若你留下我的性命,或许……我能成为你复仇的助力。”
“助力?”姚敏嘶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讥诮与怀疑,但并未立刻打断。
“不错。”璇玑迎着她的目光,语气郑重,“告诉我,当年究竟是哪些人主谋诬陷你偷窃碧躅花?是谁煽动寨民要求以你献祭?在整个过程中,风息之外,还有谁推波助澜?等我与朝廷取得联系,可以兆朝律法为凭,要求南荒严惩当年真正的元凶。这难道不比一场可能波及无辜、结局难料的战争,更精准、更解恨吗?”
她顿了顿,声音放缓,触及另一个核心:“至于你本人……我可设法联络安平郡姚氏,陈明你当年遭遇的冤屈与不幸,说服他们迎你骸骨归葬故里,让你魂归祖茔,不再做异乡漂泊的孤魂野鬼。这,不也是你生前所盼吗?”
最后,她抛出一个关于未来的承诺:
“甚至风黎……我知道你对他仍有牵挂。我可以给予他更好的前途,让他离开这是非之地,在中庭获得安身立命之所,不必永远背负‘祭品之子’的阴影。”
这番话语,从法理、情感、身后事到未来寄托,几乎触及了姚敏执念的每一个层面。
尤其是“归葬故里”和“严惩元凶”,明显让那黑袍下的身影产生了剧烈的动摇。幽绿的眼眸中疯狂稍褪,流露出一种深切的挣扎与犹疑,仿佛冰封的恨意裂开了一丝缝隙,透出底下原本的悲苦与渴望。
“你……当真能……”姚敏的声音不再那么癫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在璇玑屏息凝神,感觉说服有望的紧要关头——
“殿下——!”
“阿敏——!”
两声急促的呼喊几乎同时响起,打破了枯木潭边脆弱的平衡!
沈醉搀扶着脸色惨白、脚步虚浮的寨主风息,从树林中疾奔而出。
沈醉一眼看到璇玑无恙,先是松了口气,随即目光凌厉地射向树上的姚敏。
而风息,在看到那黑袍身影的瞬间,老眼之中爆发出极其复杂的光芒,悔恨、恐惧、依恋、痛苦交织。
“放了她!姚敏!你要恨就恨我!一切都是我的错!与旁人无关!”风息挣脱沈醉的搀扶,踉跄上前几步,嘶声喊道,胸膛伤口因激动而再次渗出血迹,“用我来换她!我的命,你拿去!”
然而,他这看似“担当”的话语,听在刚刚被璇玑说动的姚敏耳中,却成了最刺耳的推诿与虚伪!
“你的错?哈哈……你的命?”姚敏骤然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尖厉的惨笑,眼中稍褪的幽绿鬼火瞬间暴涨,“风息!到了此刻,你还想用你这条早已肮脏腐朽的命,来掩盖所有人的罪吗?!”
她冷笑连连:“当年那些指认我偷窃的长老呢?那些高喊着‘烧死中庭妖女’的族人呢?那些明知有疑却选择沉默的帮凶呢?!你想一死了之,让我放过他们?让你这寨子继续苟延残喘?让你这‘寨主’的名声,死后还能留几分可怜的情义?!”
她越说越激动,周身黑袍无风狂舞,枯木潭的水面都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涟漪,浓烈的怨气与死意再次弥漫,且比之前更加狂暴!
“我改变主意了……小丫头说的或许有理,但看到你这张脸,听到你这虚伪的声音……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姚敏猛地转头,重新看向璇玑,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我只要你们死!要你们所有人,立刻、现在,就为我陪葬!”
她五指成爪,漆黑尖锐的指甲暴涨,挟带着森寒刺骨的怨力,就要向璇玑的天灵盖抓下!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越冷叱如九天鹤唳,破空而至!
一道皎洁如月华、却又凝实如匹练的白光,自树林另一端激射而来,精准地撞在姚敏抓向璇玑的鬼爪之上!
“嗤——!”
如同热油泼雪,姚敏爪上的浓郁黑气与那白光接触,瞬间消散大半,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厉啸,猛地缩回手,惊怒交加地看向来人。
月色下,大祭司赫川一袭白衣,翩然落在潭边一块巨石之上。
他银发如雪,面容冷峻,冰蓝色的眼眸不含丝毫感情,只平静地注视着树上的怨灵。手中握着一柄非金非玉、造型古朴的短杖,杖头镶嵌的淡蓝色晶石正散发出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净化之光。
“幽冥之物,不安于室,扰乱阴阳,荼毒生灵。”
赫川的声音如同冰玉相击,带着法则般的威严,“今日,便由我送你重归该去之地。”
“……赫川!”姚敏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一丝畏惧,她认得这力量,这是真正能克制、甚至毁灭她的力量!
赫川不再多言,手中短杖高举,口中念诵起古老玄奥的咒文。那杖头晶石光芒大盛,化为无数道流淌的银色光丝,如同有生命的锁链,向姚敏缠绕而去!
姚敏厉声尖叫,爆发出全部力量,黑袍鼓荡,试图抵挡、挣脱。枯木潭水翻涌,老槐树枯枝乱颤,就在此时,璇玑抓住时机,夺过沈醉手中的湛卢剑,从背后一剑刺穿姚敏的心脏!
心脏被刺穿的一刻,周遭的阴寒怨气如春阳融雪般消散。
璇玑倏地松了口气,若非扶着老槐树,险些瘫坐在地上。
她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格,姚敏想报复风息她没意见,但扯上整个兆朝和南荒的百姓,那她就必须解决对方。
这也是她作为兆朝储君义不容辞的责任与义务。
有了璇玑的助力,赫川口中吟诵更快,光丝步步紧逼,逐渐收紧。眼看着姚敏的身影在光网中越来越淡,仿佛即将被彻底净化封印的最后一刻——
她猛地转头,目光不再看赫川,也不再看璇玑,而是死死锁住了下方满脸泪痕、怔怔望着她的风息。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滔天的恨,有无尽的怨,有十六年焚烧的痛楚,或许……
还有一丝早已被仇恨掩埋、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属于“姚敏”的残念。
“风息……”她嘶哑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却比任何尖叫都让人心寒,“你不是想赎罪吗?不是想陪我吗?”
话音未落,已被光丝束缚大半的她,竟拼尽最后一丝魂力,化作一道浓缩到极致的黑色怨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射风息心口!
“噗嗤。”
一声轻响。
风息没有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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