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个房记桐油,我前几日买过一回,卖油的是个小女娘,油确实不错。”有人想起来了。
马上就有人问道:“贵否?”
“比山下何大家的贵,一斤六十八。”
“不过省了下山的功夫,急需时买一点儿,好像也过得去。况且我看她这说的申时起售,恰好适合咱们这些时常留堂的。”
“谁跟你咱们,我这是偶然。”
“得了罢,就你留堂多,这告示专为你贴的。”
一圈书生嘻嘻哈哈,有人张罗:“走,去看看还在不在,我恰好该打油了。”
顾济一站在人群后面,默不作声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六十八……这数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元甲回头,突然看见顾济一:“诶,郎君放堂了怎么也不叫我?刁家的炊饼我买来了,咱还回斋舍里吃?”
他把两包炊饼举到顾济一眼前晃了晃。
顾济一忽然转头看他:“元甲,你说一百六十八,减去六十八,等于多少?”
元甲愣了愣:“等于一百啊,郎君你饿傻了么,这么简单的算学还用问我。”
“恐怕还真有人觉得我傻。”顾济一伸手一把撕下那纸条。
元甲突然反应过来了:“难道这条子就是那天那个……”
他话都不敢说全,只觉得后脖颈的汗毛正在根根倒竖,完蛋了,还敢贴到他家郎君的讲堂门前,这不是送上门来找死么。
他家郎君可是出了名的记仇。
“还不快走。”顾济一把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大步流星,朝文德学馆大门走去。
文德学馆门前,白墙青瓦,夜阑人静。
亭子里值守的门子正在摇头晃脑地打瞌睡,门外,稀微月光照亮白日里秀雅的树林,随处可见借着月光诵读诗书的生徒。
“哪儿呢哪儿呢?”
“没见着啊,是不是走了?”
一个学子走过,离馆门最近的两棵槐树之下,突然现出一盏明灯,灯旁有人,守着个几乎同她一样大的油罐,正在给别人量油。
“诶,在那,是那个不是?”
“是了是了。”几个留堂的学子一股脑凑上去,“娘子还有桐油否?几钱一斤呐?”
“有有有,还剩最后一点儿,六十八文一斤,郎君要多少?”
顾济一目力耳力好得出奇,他从小住的是西北沙场的营帐,骑马射雕长大的人,往门口一站就看清了那条糙得不能再糙的麻花辫。
只不过同样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可不一样。
那日骗他的时候说的是:还剩最后一点儿,便宜卖给郎君,我好和幼弟买些吃食回家,就算郎君一百六十八文罢。
一百六十八。
“哼,”顾济一冷笑出声,“好个童叟无欺。”
元甲有些不敢说话:“那郎君……咱们现在怎么办?”
他有点儿担心顾济一现在就上去砸了人家的摊儿。
顾济一把揉成团的纸球在手里抛了几下,像是在思索:“油都卖没了,现在过去……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他把纸球紧了紧,随手往房锦儿摊子的方向一扔,转身离开。
“走,先回去吃炊饼。”
-
房锦儿一晚上卖出去七八斤油,正高高兴兴给几个书生量最后几瓶呢,忽觉脑门一痛,有什么东西“咚”的一下砸了过来。
她揉着脑袋捡起个纸球,展开来,发现是她贴进学馆里的飞帖。
“?”
哪个臭不要脸的撕了她的帖,还敢拿来砸她?
她举目朝四周望了望,但除了面前打油的郎君,就是一些安静读书的学子,并没见着什么可疑之人。
怪了。
她收起纸团,继续给客人量完油,递过油瓶之后顺手从背篓里取出几张小条:“几位郎君收着这个,集齐八张,可免费换油一两。”
“嗯?免费换油?”
书生们接过小条,借着房锦儿点的灯,见是裁成一指长宽的薄纸,正面写着字,骑缝压字又印了半个章。
一人不解:“菊?”
另一人‘唔’道:“我的是个冬。”
还有一人皱眉:“我的是个……也是个冬?小娘子,这是何意?”
“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凡集齐一套,就可以兑桐油一两。但前提,上头得有我们‘房记’的章。”房锦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脑门解释道。
那野蛮人也不知用的什么力道,砸得挺疼,估计是淤血了。
“这个好啊,”几个书生很是高兴,“那我们这就算是……集齐两张了?”
“自然。”房锦儿点头,“郎君们可自个儿集一套,也可几人共集一套,私下再分油。”
“不过我这张多出来的‘冬’怎么办?”
房锦儿干脆把背篓里一只新买的小罐取出来给他们看:“每次买油都可摸一张,但摸到什么字,全凭时运,多出来的,郎君们攒着就是,总有攒够第二套、第三套的时候。”
几人一听,了然笑了,有点儿意思啊。
别看油稍微贵了一点儿,但若买上几回就能送一两免费的,折算下来,好像也不差许多了?
“行,那就谢过娘子了,我们改日再来。”书生拱手。
房锦儿回礼:“记得帮我举荐举荐。”
“好说好说。”书生笑应,“娘子那飞帖就能招揽不少人,我们也是看了飞帖才晓得的。”
书生们一走,房锦儿收拾好东西,也拿了油灯下山。
今天在山上待的时间有些长了,从未末待到了现在戌末,走回家还得几刻钟,她怕锦云和进逸担心。
好在这山上有书院,周围的林子都是有人负责驱赶野兽的,她又拿着灯,即便天色已黑,也尽可放心大步下山。
她走得快,听着背篓里铜钱碰撞的声音,边走心边怦怦跳。
那飞帖她不仅贴了文德学馆的讲堂,还贴了南山书馆的,只有云溪书院看守太严没进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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