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暴雨非但没停,还更大了。
半夜里狂风夹着雨柱,要愤怒摧毁一切似的,把门扇木窗都吹得开合扇墙,半夜到处嘎吱惊叫。屋子里的人躲在墙角,愁眉苦脸地直说这该咋办啊。
张梅林和田晚星睡在了禾边以前睡的那间靠着后屋檐的杂物屋子。刚开始下雨那天,这屋子的墙根就漏水。如今屋子里已经泥泞汪洋一片,夏天炎热恶臭,床铺潮湿得好像掉进了旱厕。
张梅林两人以前只觉得禾边矫情,现在真到自己住这样的屋子时,才叫苦不迭难受万分。
不过他们已经顾不上身体处在糟糕恶劣环境的难受,只担心禾边见到这场面又想起他曾经的不堪,要报复他们母子。
于是,反正半夜雨声也吵得人睡不着,张梅林便偷偷起来炖鸡汤,她想着在禾边面前邀功,这样禾边即使触景生怒,也还有另一个什么都不干的懒虫受着。
哪知道,张梅林抹黑进了灶屋,恍惚中见门口站着一个湿哒哒的黑影,手里还拎着落汤鸡。张梅林以为是偷鸡的,正准备大喊,对方咬牙低声道,“娘是我,吵醒禾边娘你不要命了吗!”
灶火升起,母子俩在彼此对视的目光中,都看到了那没藏好的厌恶、算计。
原来他们都想偷偷邀功。
没成想抢到一块去了。
两人一起事情倒是干的快,张梅林看着手脚麻利的田晚星,忍不住抱怨道,“以前伺候你吃饭还得端在床边,现在倒是勤快孝顺的很。”
“禾边成了你孝敬的祖宗,你怕是这辈子作孽换来的。”
张梅林絮絮叨叨的数落田晚星,田晚星麻木的剁鸡肉,只要想到跪在冰冷漆黑的祠堂,他就浑身发抖,他可不想再受这样的酷刑。
轰隆隆,闪电从窗外劈过,刺白闪得屋里的母子惊悚石化,张梅林慌忙朝四周作揖,求不要惩罚她,她已经知道错了。
然后张梅林怒斥田晚星,“你剁鸡块不能轻点吗,万一吵醒禾边,我连着你都要受罪。”
田晚星心下也戚戚,懊恼自己忘记收了力度,但一想这狂风暴雨,爆炸雷只差在耳膜里崩裂的巨响,禾边应该也睡不着吧。
禾边确实被这炸雷炸得心惊,被这暴雨扰得心乱,明明前世第五天就放晴了,可这夜雨趋势丝毫不减。禾边又不受控制的思虑,想着要如何在村民面前给交代。
越想越乱心越惊恐,他努力控制自己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天就晴了。这样下来还真睡着了,只是半梦半醒间他又做了恶梦,梦见被村民群起而攻之,又梦见田木匠回来了,拎着大斧头就是给他劈成两半,像是挂猪肉似的挂在横梁上。
他死了,但剧痛还在啃食他的血肉,魂魄还在煎熬。
一个惊雷劈下炸响。
恶梦中禾边惊醒,他下意识伸手一抓,正好碰见黑暗中伸来的大手。
那手粗厚宽大,掌心也有厚厚的茧子,是一双穷苦心酸的手,和主人漠然一切的神情完全不同,禾边一抓着这手心,一股暖心镇定的暖流从手指流淌至周身,渐渐地,这暖流形成了一座无坚不摧的庇护所,连窗外轰鸣的电闪雷鸣都成了遥远遥远的低闷鼓点了。
好安心舒适,是他以前渴望又遥不可及的温馨,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这感觉梦幻到好像梦境一般,他不愿这种感觉消失,很快睡意昏沉,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紧紧抓住这暖流的来源,无意识地,手指沿着掌心钻了进去。
昼起心尖蓦地被划了下。
他看着十指相扣的手,禾边的手是那么瘦小,但努力嵌合他的指缝,好像他就是这世间的唯一。
他在这异世有了一个锚点。
他在星际世界的寿命漫长无尽,但自从有意识起都是一成不变的杀戮和毁灭,他厌倦了,便毁了一切,连同那些高高在上操控一切的贵族。现在,这异世虽然荒芜落后,但他体会到呵护一株幼苗的乐趣。
禾边一夜好梦,睡到自然醒。
他最近老是频繁梦见出村子的情形。梦里他和昼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买了地盖了房,院子里还有身影模糊的一群人,大家围着一颗柿子树摘柿子,吵吵闹闹很是热闹。他看见自己长高了,变白了,也变得爱笑开朗很多,而昼起看他时,脸上也带着笑。
果真是好梦啊。
他一个满足慵懒伸手,手摸到了什么。
一睁眼侧头,他床边枕头上还有个脑袋,后者身板太高,肩膀宽阔,即使睡得笔挺,但这床太窄了,禾边好像在人和墙壁的夹缝里蜷缩着。但是他缩不了太远,他们的手还紧紧扣着。
这简直就是他做梦都想的,属于自己躲藏的密闭棚子,但也和想的草木花香不同,眼耳口鼻间全是另一个男人的气味。
禾边翕动鼻尖、闭眼、睫毛微抖……好安心的味道。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禾边睡懵的脸霎时就涨红发烫。
禾边自觉轻手掰开人指缝,想把自己手指脱出来,可他手指麻木无力了,这细微的动静下,昼起当即就睁眼了。
他见禾边脸色又红又烫的,皱眉道,“风寒了?”
原本温吞吞的禾边像是受惊的兔子,立马跳下床,见昼起还想伸手摸他额头,禾边踩着草鞋鞋跟,连连后退几步,慌乱道,“没有没有,昼起哥。”
昼起没信他话,直接下床大步跨去,禾边呆呆的忘记反应,直到昼起一手抱住他,只听头顶人疑惑摸着他额头道,“怎么感觉更红更烫了。”
禾边脑子霎时空白,两脚悬空不安地蜷曲着,视线突然拔高,他只得紧紧抓着昼起的肩膀,如此近距离的四目相对,鼻尖好像都要碰到了。他错开鼻尖,昼起的呼吸还是落在了他脸上。
昼起凝重了眉头,伸手摸了摸禾边的胸口,“为什么心跳这么急促。”
禾边差点晕了过去。
这时,灶屋传来的香味拯救了快要窒息的的禾边,禾边猛然从眩晕惊醒,他道,“饿了。”
昼起也知道人类很脆弱,但有时候又很强大,没有什么是一顿香喷喷的饭菜解决不了的。
两人穿好衣衫,神色不清白的禾边顶着大烫脸出现在饭桌上。
张梅林和田晚星两人也没发现,两人压根不敢看禾边,觉得禾边肯定一夜没睡好,这外面雨还大,压根就没停,生怕禾边自己心烦迁怒他俩。
等这顿饭平静吃完,张梅林二人都松了口气。禾边也是,昼起终于没追问了。
吃完饭,禾边没出门,他知道今天肯定有村民会上来询问的。
他得想个办法应对。
不用想,现在田德发一定在扇动村民,说他是骗子,说他又在装神弄鬼哄骗他们。
他不能急,总有办法应对的。
张梅林收拾完,看着暴雨乌压压的,赶忙叫田晚星去下地看看庄稼情况。
田晚星不去,说暴雨要风寒,会要他命,为了庄稼丢了命那才是傻子,一说傻子,田晚星霎时闭嘴心慌,幸好禾边去堂屋了,不然禾边又要骂他,不准他提这两个字。
张梅林骂田晚星眼高手低,今后迟早要饿死。还说他随他爹田木匠,骨子里就是瞧不上地里的三瓜两枣,但是她自小就是种地的,知道庄稼就是命根子。
张梅林没办法,又气又烦得对田晚星踢两脚,穿戴蓑衣出门查看庄稼情况了。
清晨新鲜的亮光被漫天袭卷的黑沉雨线吞没,张梅林大清早出门竟然觉得有些害怕,望着黑雨,心头渗得慌,好像天降异象灾祸将来的惶恐。
她像一只蚂蚁在广阔残暴的暴雨里艰难行走,沿路看到了一些村民,见了人气心里应该安心些,可她却松快不出来,嘴角紧抿,两眼露出深深的怯怕与忧心。
一路上,稻田被冲毁决堤,临近沟渠一旁的稻田更是被冲垮一大片,一半田里的禾苗都被拔地而起,飘浮在浑浊发黄的水面上。
田埂上齐膝的豆苗倒是没压坏,但是田埂十根有六根塌了,菜园子就不说了,连茄子树都东倒西歪了,更别说地里的苞谷了。
全都倒伏一片。
连路只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雨声风声太大,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可以看见急切张大又闭合的嘴巴,满脸的雨水也遮不住眼里的悲切焦心,连蓑衣也没有,湿衣裹身,扛着锄头在给苞谷扶起来,培土加固。
张梅林顾不得害怕也顾不得暴雨闪电打雷了,见到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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