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的汽笛声在身后拉远,像一条斩断过去的巨**,将故乡彻底抛在了身后。
李毅背着那个异常结实的帆布包,正式踏上了广州的土地。
九十年代初的火车站广场,像一个巨大而沸腾的漩涡。
呛人的煤烟味、南腔北调的人潮、空气中湿热黏腻的水汽,混杂着叉烧包的甜香和劣质香烟的辛辣,蛮横地灌进他的鼻腔。
李毅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股混杂着机遇与危险的独特气息。
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同龄人初到大城市的迷茫与新奇,只有一头饿狼进入新猎场的冷静与审慎。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每一步都必须精准计算。
几乎在他踏出出站口的一瞬间,至少三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苍蝇,悄无声息地黏了上来。
左前方,一个假装看报纸的瘦高个,报纸拿得倒了半边,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定着他鼓囊囊的帆布包是扒手。
右后方,两个穿着同款汗衫的男人,脸上堆着过分热情的笑容,正低声交谈着,脚步却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是典型的“老乡”骗子。
更远处,几个蹲在花坛边抽烟的地痞,其中一人已经站起身,朝他这边吐了口唾沫,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挑衅是准备强买强卖或是直接勒索的混混。
一张无形的网,正悄然向他这个看起来最肥美、最鲜嫩的“愣头青”收拢。
李毅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表面上像个被眼前景象惊呆了的乡下小子,东张西望,脚步甚至有些踉跄,实则早已将所有威胁尽收眼底。
就在那两个“老乡”骗子准备上前搭话的前一秒,一大群扛着蛇皮袋、明显是南下打工的民工,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侧面涌来。
李毅像是被人群挤得站不稳,一个看似狼狈的转身,瞬间便汇入了那股洪流之中,与那两个骗子之间隔开了十几道人墙。
他借着人流的掩护,脚步陡然加快,在即将穿过广场时,又毫无征兆地在一个报刊亭前停下,弯腰拿起一份《羊城晚报》,挡住了自己的脸。
这个突然的停顿,让后面那个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的扒手,差点一头撞上来。
他急忙刹住脚步,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
就是这短短两秒钟的停留,李毅已经用眼角的余光,锁定了广场对面的公交站牌。
他将报纸随手一丢,趁着一辆公交车靠站、人潮涌动的瞬间,如同离弦之箭,猛地穿过马路。
等那几拨心怀鬼胎的人反应过来时,李毅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城市的车水马龙之中,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远处,那个负责望风的地痞狠狠地将烟头摔在地上,低声咒骂了一句:“妈的,这小子滑得跟条泥鳅一样!”
无数旅馆、招待所的托儿如同苍蝇般围了上来,唾沫横飞地推销着“十块钱一晚,有热水有电视”的住宿。李"毅一概无视。
他凭借前世的记忆,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混乱肮脏、散发着馊水味的小巷,最终,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大院门口停下。
铁门紧闭,门边挂着一块掉了漆的木牌子,上面写着一行字省粮食局第三招待所。
这里不对外营业,安保严格,却是这个年代的广州火车站附近,最安全、最干净的地方。
“同志,住店。”李毅敲了敲传达室的窗户。
一个四十多岁、戴着老花镜的女服务员探出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是个学生模样,便冷淡地摆了摆手:“这里不对外,没看到牌子吗?”
李毅不慌不忙,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腼腆的笑容。
他从帆布包的外侧口袋里,摸出两包用塑料袋精心包好的香烟,恭恭敬敬地从窗口递了进去。
“阿姨,您看,这是我从老家给叔叔带的‘大中华’。”
那两包在这个年代堪称硬通货的香烟,让女服务员冷淡的表情瞬间缓和了三分。
李毅继续用那套早已编好的说辞,真诚地说道:“我那个远房叔叔就在粮食局上班,我头一回来广州,人生地不熟,就想先在这儿住下,等他下班了再联系他。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有拿得出手的“硬通货”作为敲门砖,又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女服务员脸上的冰霜彻底融化了。
她掂了掂那两条烟的分量,不动声色地收进了抽屉里,随即从墙上摘下一串钥匙。
“跟我来吧,正好还有一间单人房。”
这是对时代人情世故的精准拿捏,更是信息差带来的降维打击。
进入房间,李毅立刻反锁房门,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和床铺。
确认安全后,他才将内衣、裤腰、鞋垫里缝着的现金全部取出,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老旧木床的床板夹层里。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急于出门。
他从包里拿出纸和笔,坐在桌前,开始将脑中关于广州国库券交易的那些记忆碎片,一一梳理、罗列。
“A方案:主动出击,寻找信息集散地,听取情报。”
“B方案:被动等待,在人流密集处观察,寻找‘串串’(掮客)。”
“C方案:风险最高,动用兰姨给的‘强哥’这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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