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居茶楼,像一个巨大而沸腾的蒸笼,将九十年代广州最鲜活的市井气息尽数收纳其中。
空气里,普洱的醇厚、虾饺的鲜甜与“双喜”牌香烟的辛辣交织,混杂着粤语的嘈杂、麻将牌的清脆撞击声,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又暗流涌动的浮世绘。
李毅一脚踏入,仿佛一滴水汇入了大海,没有惊起半分波澜。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与生俱来的沉稳,让他与周围那些高谈阔论的食客、行色匆匆的生意人完美地融为一体。
他没有丝毫局促,熟稔地在靠窗的一个角落卡座坐下,这里既能观察到整个大堂,又不易被人注意。
“伙计,”他对着前来招呼的服务员,用半生不熟的粤语点了单,“一盅寿眉,两件虾饺。”
这是最地道的“一盅两件”,也是最经济实惠的点法。
服务员见他如此熟练,便没再多问,转身去了后厨。
很快,一壶热茶,两笼点心便端了上来。
李毅没有像个游客一样东张西望,而是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份当天的《羊城晚报》,慢悠悠地翻看起来。
他的姿态放松得像一个在此消磨了无数个下午时光的本地老茶客,但那双藏在报纸上沿之后的眼睛,却像一台最精密的雷达,将整个茶楼的格局与人声,尽数扫描、过滤。
他的耳朵像一个高效的处理器,自动屏蔽了那些家长里短和吹牛打屁。
“……我女婿从香港那边搞了台二十一寸的‘松下’画王,图像清晰得不得了!”这是在炫耀走私家电,风险太高,直接过滤。
“……那点外汇券,现在想换成港纸,汇率亏**咯!”这是在倒腾外汇券,利润太薄,没有价值。
李毅的目光和听力,很快就锁定在了大堂中央,最大的一张圆桌上。
那里坐了七八个人,但真正的核心,只有一个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约莫四十岁、身形瘦削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件熨烫得笔挺的白衬衫,手腕上露出一截锃亮的钢表,显得斯文又精明。
周围的人都恭敬地称呼他为“四眼哥”,不停地向他敬烟、倒茶。
而他的口中,不时蹦出几个低沉却清晰的字眼。
“……差价不大,但胜在走量快。”
“……我只能保证给你五个点,不能再多了。”
“……货你先备好,明早老地方交收。”
李毅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找到了。
此人,必然是国库券二级市场的一个关键信息节点,一个手眼通天的掮客。
李毅没有急,他像一头经验最丰富的猎豹,安静地潜伏在草丛中,耐心地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吃着虾饺,翻看着报纸,仿佛真的沉浸其中。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茶楼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李毅面前的茶水也续了三次,早已淡得像白开水。
终于,那张圆桌的饭局散了。
众人纷纷起身,与“四眼哥”告辞离去。
四眼哥独自一人,慢悠悠地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这才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穿过嘈杂的大堂,脚步不紧不慢。
就在他经过李毅桌边的那个瞬间
一直低头看报的李毅,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扼腕的消息,将报纸轻轻放下,目光落在财经版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让路过之人听得一清二楚的叹息。
“唉,88年的保值贴补率一公布,这纸就成了金疙瘩。”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仿佛在自言自语。
“可惜啊,官面上的水,解不了私底下的渴。”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信息量巨大!
第一句,精准点出了国库券价值暴涨的核心政策原因,证明他懂行。
第二句,用“纸”和“金疙瘩”的暗语,证明他是圈内人。
第三句,用“官面上的水”和“私底下的渴”的隐喻,更是直接点破了黑市存在的根本逻辑!
正准备迈步的四眼哥,脚步猛地一顿,像被人施了定身法。
他霍然转头,那双藏在金丝镜片后的锐利目光,如两道探照灯,死死地锁定在了李毅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
李毅却像是毫无察觉,依旧自顾自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早已凉透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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