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房檐上的水滴声掉到地板上,在这个安静的祠堂内显得格外明显。
荆薇此刻正跪在大厅正中间,面前的墙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一整墙的灵牌。
她从早上跪到现在,只喝了少些水,腹中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头也晕乎起来。
抄了一整天的家规,荆薇又累又饿,终于撑不住了。她皱眉啪的将笔扔在一边,龇牙咧嘴地揉揉手腕,心中只想骂娘!
昨日她不过对婆婆说了几句几句重话,谁知今日就被罚的这般重!
她心里明白,婆婆对她的乡野出身早已颇为不满,昨日只不过是借着由头惩治她罢了。
荆薇看着面前抄写的厚厚一沓家规,咬着牙站起来,膝盖和双腿早已麻木,毫无知觉。
她颤颤巍巍地扶着墙,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走到门前,伸手大力拍门。
“开门、开门!”
“我饿了!给我吃饭!快给我开门!”
门外静悄悄的,根本没人回答她的话。令人在想是不是外头根本
没人。
荆薇却心头一阵火起,暗骂这群下人又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听到了也只当没听到,根本不把她这个刚嫁进赵家的长媳当成正经主子!
荆薇恼了,心想这帮狗仗人势的东西,平日为难她也就罢了,现在连口水连口吃的都不给她,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狠狠一脚踹在门上,怒道:“开门!都聋了吗!没听见主子的话吗!”
门外一阵窸窸窣窣,过了一会儿才才终于有人回应。
“少夫人勿怪,方才我们在院儿外浇花,所以才没听见您的话。”
“没听见?!”荆薇嗤笑,冷声道:“我这么大的声音你们都没听见!唬谁呢!”
侍女闻言,脸色微冷,“少夫人有事吩咐便是,何必大动干戈?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我饿了!给我饭吃,给我水喝!”
“少夫人,主母早已吩咐过我们,除非您抄完十遍家规,否则不许出来。请您体谅奴婢。”
听到侍女的话,荆薇顿时被气笑了。抄了一整天的家规,她本就已经十分火大,再加上饿得两眼发黑,胸中的火气一阵更胜一阵,“十遍!你知道十遍要多长时间才写完吗!你们是想饿死我吗!饿死我你们负的了责吗!”
侍女垂首敛目,十分平静,再次重复,“请少夫人勿怪。”
荆薇见侍女始终不为所动,喊的嗓子都哑了,她气喘吁吁地撑着门,眼前阵阵发黑,好像下一刻就要昏过去。
她不得不站在原地平复心绪,低头细细思量起来。
稍后,荆薇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从门缝中塞出去,一改方才的暴躁,柔声道:“我刚才是饿得头昏了,所以才那么大火气,姑娘勿怪。烦请帮我通融一下,去禀告婆婆一声,请她准我进食。她只说要我抄家规,也没说不让我吃饭啊。”
哼,眼下不得不低头,等她出去了看她怎么收拾她们!
侍女夏桃见到门缝中递过来的发簪,与对面的好姐妹秋莹相视一笑,眉梢挂着几分得意。她悄悄瞥了眼周围,迅速将那发簪收入怀中。“少夫人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回。”
二人与院外洒扫的侍女换了班,便不紧不慢地向正厅走去。
赵府太大,从祠堂到内厅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再加上这两个侍女并不把这位乡野出身的少夫人说的话当回事,一路走走停停,说说笑笑,到了内厅已过去了足足两刻钟。
二人终于来到叠翠院,脸色顿时肃穆许多,屏声静气走入院内。
赵家内院如今的当家人陈令仪此时正端坐在椅上品茶,桌上摆着刚刚练完的字。她出身临安大族陈氏,家教颇严,为人矜傲。
夏桃与秋莹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俯身向陈令仪说明来意,并不着痕迹地将荆薇让她们传达的话巧妙加工一番。
陈令仪听完,皱眉放下茶杯,神情微冷,“我早上才罚了她抄写家规,为的就是让她静心受礼,日后不要再做出那等无礼之事。谁知她倒好,抄了没几遍竟胆敢在祠堂大肆吵嚷,竟毫无悔改之意!”
秋莹温声道:“夫人勿怪,少夫人也是刚进府,想来是还不习惯。毕竟……她以前也不懂府中的规矩,一时冲撞了您,实属无心。”
秋莹不说还好,一说这茬陈令仪心中就更加不悦。想她赵家百年世家,出过无数先贤,家中的女眷又是有哪个不知礼数,言行粗鄙的?
偏偏眼下来了这么一个乡野丫头,不守礼数不通文墨,简直是让整个赵家跟着蒙羞!
陈令仪淡淡道:“让她继续抄,饿不死人。只给她些水喝,就当让她修心了。”
夏桃、秋莹:“是。”
荆薇瘫坐地上,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也等不来回禀,身上再无一丝力气,觉得自己马上要饿死了。
终于,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荆薇先是心中一喜,自己终于有救了?!
可当她听完两个侍女的回禀,险些要气晕过去。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双眼通红,死死地攥着拳头,怒道:“你们是想要我死吗!”
夏桃和秋莹微微一怔,嘴角微勾,“少夫人,夫人此举意在锻炼您的心境。您只当修心就好,待您抄完家规,奴婢自会放您出来。”
荆薇不语,静默原地,一阵荒谬之感油然而生。
她突然想,她嫁进赵家,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初那人的深情承诺,如今听来简直可笑至极。
荆薇想到这些,冷笑不止。
她攥住拳头,在原地站了许久,忽然向前走去,不再祈求门外那两个心怀鬼胎的丫头。
她走到桌前,抬头看着摆满整面墙的灵牌,刺啦一声撕下自己的一脚衬裙,放到烛火上点燃。
火舌舔着布料,迅速蔓延,不一会儿,布料就已经然然灼烧。
荆薇冷笑,一把将着火的布扔向满墙灵牌,轰的一声,满墙灵牌倾倒,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着火,屋内开始烟气蔓延。
荆薇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眸中火光灼灼,攥紧了拳头。
既然没人在意她的死活,她就要把这件事闹大,大到足够引起那个人的重视!
夏桃和秋莹原本还在得意她们压了这出身乡野的少夫人一头,谁知屋里却再没有声音。
二人疑惑地将耳朵凑到门上,竟没有听到她的哭声屋内反倒传来一阵东西倒塌的声音。
随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门缝中不断传来缕缕烟气,好似是什么着火了。
二人神情一滞,顿觉不妙。
夏桃皱眉叫道:“怎么回事!我怎么闻到了一股烟味!”
秋莹神色骤变,不敢置信地看向祠堂,一个恐怖的念想蹦出来。她立即大喊:“不好!她要烧祠堂!”
下一刻,整个赵府都陷入极度混乱之中。
“走水啦!走水啦!”
“祠堂走水啦!快救火啊!”
赵曦承刚从御史台回府,眉间尽是疲色。大周如今是多事之秋,南边刚起了水患,北境又跟夷狄爆发了好几场摩擦,地方上又牵扯出一桩牵连颇广的官员集体贪污案。
他这些时日实在是忙的不能再忙,前几日一直宿在官府,若非陈令仪连发好几封信函让他快快回来处理家事,眼下紧要关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回来的。
无他,赵曦承清楚自己要料理的家事是什么。
待他刚走进外院,家仆文墨就火急火燎地朝他飞奔过来,一脸急切,“公子!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赵曦承瞥他一眼,就知道又没好事。他脚步丝毫不停,冷着脸朝内院走,“又怎了?好好说话。”
文墨哭丧着脸,差点就要哭出来,他支吾半天,知道赵曦承近来心情不佳,不敢触他的霉头,但又不敢不说。
“是……是少夫人……少夫人她……”
赵曦承眉头微皱,神情更冷,“说,她又怎么了?”
文墨牙齿打颤,“她、她……”
“是跟下人起了冲突还是又被母亲罚了?”赵曦承越发不耐,冷声道:“不要支支吾吾,快说。”
文墨哇的一声跪在地上,将头埋在臂弯里,颤声道:“少夫人她……她把祠堂烧了!”
赵曦承疾行的脚步一顿,终于停下来。他神色阴冷,此事离经叛道之度,饶是他也忍不住惊异。
“速速将原委说清,少一个字有你好果子吃。”
文墨跪地,将方才探听到的消息一字不落地说给他,“就、就是这样……现在少夫人正在理事厅,大人和夫人都在。眼下他们气极了,要对夫人动家法呢!您快去看看吧!”
赵曦承眼中忽明忽暗,神情难辨,他静立须臾,抬脚朝理事厅走去。
那女子果真是个不省心的!
到了理事厅,只见一个红裙女子被按在地上,衣衫凌乱,拼命挣扎。而赵家家主赵弘渊和主母陈令仪此时正寒着脸坐在上方,一副俨然要吃人的模样。
一见赵曦承来,赵弘渊猛地一拍桌子,“继之!你看看你这媳妇都做了什么!你母亲不过让她抄写家规静心思过,她竟敢火烧祠堂,侮辱赵家先祖!
“此等恶妇,赵家百年未有之!”
“是你们要饿死我!”荆薇抬头怒道:“我已一天不曾进食,险些就要晕倒。怎么没人来管我死活!”
“大胆!”陈令仪难得失态,“我不过是让你抄写家规,怎么是要害你!你不但不知悔改,反倒犯下如此大错!”
赵曦承低头看向荆薇,又看了眼此时怒火中烧的父母,神色淡淡,恭敬抬手向他们行礼,道:“没有管束好新妇,是儿子的过错。请父母息怒,儿子愿替她受罚。”
“阿衡!”
荆薇惊愕回首,朝他叫道,眼中尽是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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