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夜幕如遮,凤阁仍是一片灯火通明。
居尘坐在了案桌前,连同几位同窗一起,左手拨着算盘,右手握着笔尖。
集芳学院的主修课程,除去琴棋书画,最为重要的,便是算术。那一把算盘,居尘她们熟悉得几乎能弹出花来。
不仅如此,她们还会心算,会测量,看得懂各种手绘工程图,还能根据农耕,估算出今年的收成。
她们甚至了解耕种的流程,知道如何养蚕,种桑,还懂得铺子的经营、运输、要约,沈尚宫带她们出京实践时,一再强调过她们以后大可能不会以此为生,但一定不能不懂。
后来,居尘才明白,这些知识,都和大梁的民生息息相关。
太后娘娘并不希望她们拘泥于后宅内院,却也不希望她们将来身处高位,一窍不通。
户部刘侍郎坐在另一侧,埋首看着她们盘点出来的账册,越看越是心惊,翻着眼前井井有条的账目,再抬首,不由朝她们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他终于明白,一向英明的蓬山王,为何会突然同意让这帮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协理户部。
要不是王尚书交代除去赈灾事宜,其他一律不可透露凤阁,他真想借机让她们把户部今年所有的账目都理一遍。那得省了他多少事啊。
美梦正做着,只见那厢,为首的李居尘停下了笔,终于抽得空闲,闭眼揉了揉眉心。
连熬了几个大夜,居尘可算把所有赈灾库银相关的进出帐,盘点清楚。
第三批以防不备之需的赈灾款,她也基本从各项开支中抠算了出来。
事情总算是暂告一个段落,居尘凝着眼前高高垒起的户部旧账,心口忍不住憋了一团火。
上辈子,她一直很想整顿户部,央女帝把户部的分管权给她,女帝却笑着同她说:“只要蓬山王答应,我没有任何意见。”
居尘咬了咬牙,只好硬着头皮同宋觅开口,结果他愣是不肯撒手。
“李大人,这是在求我?”煦日的光影映落在他刀削的鬓边,他的眉眼戏谑,脸上写满了,啊,原来求人还有这么硬邦邦的呢。
她咬紧了牙根,扬起下巴,“我是看你平常忙得都没空吃饭了,想给你分担一下,王爷切莫不识好人心。”
“关心我?”
“是、呀。”
他仿佛听到了她磨后槽牙的声音,鼻尖溢出了一丝嗤笑,“你想要?那我偏不给。”
居尘回想着当初他那副又俊又欠扁的模样,咬着下唇,不由捏了捏手心的笔杆子。
她就不明白了,就这一份份鸡零狗碎的账目,单是一个不动产,便分出了好几百条明细,有必要吗。
谁看总账的时候,会在意这些宅子院落到底有几个厨房几个厅几个茅厕?
完全是增加汇算的压力,拖延进度。
他看着就不累吗?
不过一会儿,户部底下的小吏,又将一摞最新的账目,送到了她眼前。
居尘心里正窝着陈年旧火,举起账目,凛眸一眼,轻叩桌面,下意识就出了声,“王执人呢?”
居然给她看这样的报账,他是不要命了吗。
她这一声甚是威严,话音甫落,凤阁之内,一时间鸦雀无声,静得足以听见一根银针坠地。
刘侍郎微微张着嘴,愣了好半晌,迟疑道:“王尚书,应该还在内阁?”
居尘猛地干咳了一声,连忙从桌前起身,站到刘侍郎面前,躬身九十度,就差贴地给他趴下,求他千万别告状了。
“卑职的意思是,能否将卑职引荐给王尚书,卑职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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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瘟疫在商都全面爆发,国库财政出现了困难。
宋觅在危急时刻,未经绥王的同意,私自动用了拨给绥王修建自身豪华陵墓的批款。
众所周知,绥王乃先皇长兄,原是有望继承大宝的人,虽后来失了圣眷,打发给了一个亲王的爵位,但在大梁王朝,树大根深。
而他自从东宫挪位之后,脾气就变得愈发古怪,锱铢必较,为人手段狠辣猖獗,基本没人敢得罪他。
然当时国库只剩这一笔可以流动的大额款项,宋觅实在没有办法。
却致使绥王一直记恨他。
后来北疆发生战乱,宋觅在前线指挥,绥王故意拖延了粮草的供应,对他施以报复,甚至当着众人面,要求他下跪,才肯将众士的粮草归还,幸而……
这一世,居尘提前要求想在户部历练,就是为了通过户部,及时知晓商都的情况。
前世她对此事只略有耳闻,这回,至少,要让他无后顾之忧。
然王执这个榆木脑袋,此前听进去了她尽早谋划的建议,却打算将这世给绥王的拨款,再度扣下来。
是真嫌他上司的命不够硬啊。
居尘不得不连夜去找王执,同他在内阁彻夜长谈,现下户部可以挪动的款项,远不止绥王那一笔,她指出了好几个更为可行的方案。
王执皱眉道:“可绥王健在,何故着急身后之事,修葺陵墓一事,远就不如其他事情急切。你指得这笔给孙太师一帮老臣解甲归田的安置费,比修葺陵墓重要太多。太师们为大梁鞠躬尽瘁,拖延他们的恩赏,难免听了叫人心寒。”
居尘默然片刻,低声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国难当前,王尚书觉得,是孙太师更在乎商都百姓的安危,还是咱们那位绥王殿下?”
王执陷入了沉默,不得不认可居尘的考量。
好在,最后预拨的这一笔赈灾款,宋觅并没有用上,他带领着朝廷派遣的军队,及时遏制了疫情的传播。
这一世,商都百姓安稳度过一劫,近乎无人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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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蓬山王协调各方,做好防护,百忙之中,抽空询问袁峥为何来得如此及时。
袁峥:“臣原就在扬州一带清剿水匪,同尘……凤阁的李典记,一直有书信往来。”
他只顾着如实相告,并没有注意到桌前的男人,脸色微沉。
“李典记今年刚升了女官,前不久臣给她送去贺礼道喜,她在回信中,提到她近日在帮户部做事,同臣说了商都涝灾一事,还在信中担忧可能会出现瘟疫。”
宋觅眸色一凛,“她同你说可能会出现瘟疫?”
袁峥顿了顿,抱拳解释:“小丫头初入凤阁,头一回协理六部,不懂朝政,只能边看边学。在帮忙梳理账目时,她翻阅了不少以往户部赈灾的档案,发现每逢黄河决口,洪灾之后,时有疫情出现。她心里担心,就在信里同臣唠了一嘴,并非蓄意信口雌黄,制造恐慌。”
宋觅发现她这一番想法,倒是与他不谋而合。
只是,怎么不见她同他唠一嘴呢。
袁峥笑了笑,“后来她再发信来,催促臣赶紧将那些水匪拿下,也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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