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芾听见身后陆九川的声音,心中已经隐隐猜到是因为何事了。
他转过身,还不等陆九川开口,便态度极为诚恳地低头认了错,“少傅,孤这几日上课时心不在焉,孤知错了。”
出乎他的意料是,陆九川并未出言责怪他,反而温声关切地问道:“殿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若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臣也可以帮殿下参详一二。”
连日以来的焦虑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出口。
萧芾心里整天盘算来盘算去,也不知道跟谁说,此刻难得陆九川看出来了自己状态不对,还主动询问,便毫不保留地将心里的担忧都说给他听了。
听完那一肚子的苦水,陆九川取来一只瓷杯,替萧芾倒了杯水递过去润嗓子,“殿下喝点水。殿下也说了,这些只是传言。您记得,即便您是皇子,也不可随意揣度圣意。殿下明白吗?”
“可京中都传遍了!”萧芾有些急躁。他知晓待这一次萧桓御驾亲征回来之后,恐怕朝中储君之位的格局也就能定下了。
陆九川动作不紧不慢,甚至还有心思捻茶、倒水,又给自己煮上一壶茶。
茶水在茶壶上咕噜翻滚,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唇边微微勾起的一点笑意,“殿下操之过急了。其实静下心想想便知:既然京中都知道了,此事就该有个确凿的凭证——殿下是见着陛下颁的诏书,还是听到陛下贴身内侍所传口谕?”
闻言,萧芾一怔。他仔细回想着自己听到这个传言的来龙去脉,最后茫然地摇摇头,“孤……确实没见着。”
“这不就行了?”陆九川一手拢着自己宽大的袖子,隔着帕子拎起茶壶替萧芾的杯中添了一些热茶,声音平和,“臣与殿下身为当事人,尚且不知道陛下的诏书怎么说的,外人又如何得知?别是以讹传讹,一传十十传百,若真是这样,殿下难道准备无诏干政吗?”
陆九川话说得重了点,萧芾经此一点拨,也立马明白过来其中关窍,顿时脸色一白,不安地捧着茶杯了一口茶水,“若孤真的按照传言这么做了,那等父皇回来……”
“殿下是皇子,最多软禁几个月面壁思过;只是臣怕是该以死谢罪了。”
萧芾闻言眼睛都瞪大了,他这才明白这段时间自己在愁的是怎样的荒唐事。若是陆九川真因自己的冒失举动被父皇降罪,萧芾会内疚一辈子的。
“少傅——”
“殿下不必介怀,臣不过只是随口一说,提醒殿下而已。”
“那孤现在该如何是好?”萧桓询问。
当日萧桓对他们兄弟二人的话说的模棱两可,就是叫外头的朝臣知道了,也不知道该作何解读。
他说,“朕不在京城这段时间想看看两人表现如何?”到底是表现的如何守规矩,还是如何有成绩就不得而知,他们两个自己慢慢揣摩吧。
萧芾心中如一团乱麻,他又不敢循皇后商量,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将这些话说给陆九川,只盼能从少傅这里得到一些办法或者头绪。
陆九川垂眸沉吟片刻,重新看向萧芾,“陛下是皇帝,更是殿下的父亲。依臣拙见,为父者所期许的,怎么也脱离不开孩子的成绩与进步。”
按照少傅说的,父皇是想看看他的成绩,只是他该怎么做出成绩?
算了。
萧芾知道自己的斤两,而且他也不想再整日地去盘算这些了。
与其想着要怎么出众,不如这些日子就他把为人臣,为人子该做的按部就班地做好,即便没什么出彩之处也不至于出错。否则平白地惹父皇不悦,到时候怪罪下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反正回去也是无事可做,最近都忙着皇帝亲征的大事也没人顾得上理会他。萧芾刚回到自己的宫里,换了件干练的衣服,便差人唤来车府令,“请府令大人替孤备马车,孤要去城郊军营一趟。”
这个车府令是皇后安排的人,他一副恭敬模样,脸上堆起惯有的笑容,躬身试探地询问:“殿下去军营要做什么?今日郊外风大,若是无事……”
他的话被萧芾出声打断。
一向温润仁和的皇子突然冷下脸,收敛起嘴角的笑意。
萧芾搁下手中的书卷,居高临下将目光投向车府令。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垂眼默然盯着车府令。殿中久久不语,直到车府令感觉到自己背后渐渐渗出冷汗时,才听见萧芾缓缓开口。
声音虽然不高,却字字清晰,回荡在殿中,“孤要去何处,要做何事,何时需要向你这车府令一一报备了?孤的行踪也是你该打听的么?”
车府令顿时脸色煞白,连忙跪地,开口请罪声音发颤,“臣不敢!臣只是、只是关心殿下而已……”
萧芾“呵”地冷笑一声,随即站起身,向前缓缓踱了几步。
车府令跪在地上,目光只能看见萧芾的衣角和祥云纹样的青缎靴由远及近,最后停在自己身前。
许久,萧芾才开口,“关心?”少年的声音依旧温润,说出的话却字字逼人,“你是孤宫中的车府令,还是母后安在孤身边的耳目?”
他又向前迈了半步,站在车府令身侧,衣袍染上的沉香气拂过对方的面前。萧芾俯视着他,眼睫垂下掩去眸中神色,只在眼底投出一片浅影,目光愈发深沉。
“这段时间,孤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做了什么事,你们桩桩件件都不曾放过,全要想办法过问。”
萧芾语速渐缓,略一思忖,将这几年来他们的所做所为尽数倒出来,“没有过问的,哪怕是连孤平日里几时出宫门,又是几时回宫;读了几卷书,吃的是什么,事无巨细,都早已报给母后了吧。”
萧芾并不需要车府令的回答,他的语气肯定,仿佛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母后慈爱,事事为孤思虑周全,这份心意,孤自然知晓,也感念于心。”
萧芾自然清楚自己的母后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若是放在之前的寻常人家,他只需要欢欢喜喜地接了母亲的好意,再尽几分孝道,自然会有人夸赞他与母亲家庭和睦,也会有人艳羡他有如此的好母亲。
可他们早已不是寻常人家了。
他的母亲亦是这天下的一国之母,中宫皇后,她要执掌六宫,行使监国之权;而他也不止是母亲的儿子,他还是皇子,即便最后坐不上那把椅子,肩上也得担着国家的担子。
“孤早不是需要人时时看顾、离不得眼的幼童了;况且军营是父皇允孤去的,孤是父皇的长子,早该成为兄弟之间的表率。还请府令大人转告母后:孤感念她怜子爱子之心,可她操心得实在太过细致了。”
言毕,萧芾神态也恢复了些许平常的温和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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