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阴云似携着蛮人的凶气,在空中卷啸出腾腾闷响。不过半晌,狂雨倾盆而至,耿霁月一抖盔甲上的水珠,迈步往帐里去。
少顷,几匹烈马嘶声沓来,却正是颜苗儿和蒙泉二位。颜苗儿吁了一声停住马匹,单手翻身下马,一臂漂亮的肌肉在雨中若隐若现。二人快速转入帐中,道:
“小杨将军的城池,必然是守不住了。但是将军。”颜苗儿一边说,一边脱下遮雨的斗笠,“若是蛮人转向来我们这边,是否要通知将士们提前应战?以及,对其他城池……”
耿霁月细看了眼地图:“若无意外,城池沦陷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到杨慈音耳中。侄子落难,她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得在她采取行动之前将势头起了。”
“蒙泉。”应耿霁月一声叫,蒙泉抬起头来,眼下赫然两道乌青,眼中却是一片清亮。耿霁月见状,歉道:“你留下,随我应战。这两天便好好休息。倒是要派几个小兵,要腿脚快的、反应机灵的、巧舌如簧的到周围几座城池去。”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在地图上慎重指了几处:“给他们带上最足的粮草,让他们装成平民,散播杨定辰战败的消息。”
蒙泉却犹豫道:“这算挑拨军心。要是被大将军知道了,这……”
“所以大将军不必知道。”耿霁月利落地打断他:“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件都不许和大将军说。”
蒙泉动作一滞,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耿霁月,却立刻被对方更凌厉地回视回来。
二人僵持片刻,蒙泉还是利落地一点头:“是。”
雷雨泼下时,在步奂的窗棂上砸出密密匝匝的钝响,惊得步奂从医书中抬起头来,但也只是一瞬,一瞬过后,她立刻低下头去,继续研读起来。
医书是卫清晏连夜为她搜集的。尽管步奂过目不忘,但是为了为卫翎研制解药,她挣扎许久,还是托卫清晏寻了医术来,生怕自己记忆有所差错,致使漏去了什么重要信息。
厢房门口被扣响,秋临闷闷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姑娘,殿下说今日该放血了。”
自从被步奂的血救了一命之后,秋临像是彻底倒戈,成天像条乖狗似的跟在步奂的屁股后边,眼中全是似嗔似痴的神情。
秋临敲了门,得了步奂一句应,便知道那是她很快便出来的意思,有了这句应,秋临便站在门外静静等她出来。
他的眼神从门上移走,转身看向外头,今日求血的百姓已经挤满了一个院,窃窃私语如饿蚁的嗡鸣,隔着院墙传来。
秋临的眼神暗了暗,仿佛一只遭了抢食的幼兽。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拜血母了。
他是昨日路过主街时才得知这事的。告示栏上第一批告示已经被疯涌的人群揉烂了,因此卫清晏下令贴一批新的上去。他策马路过一座破庙时,无意在庙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是步奂。他的血母。
小石匠正在一座粗略雕琢过的神像上精雕细琢,将那面容一点点改成步奂的模样。
秋临沉默地看着他,小石匠似是被秋临的眼神吓到了,忙解释道:“城里的老人都说,拜关公拜观音都不如拜她,所以我才……”
“她是血母。我知道。”秋临看着石像出神,下意识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血母……呃……倒是好名字。”小石匠磕磕绊绊道,“黄大哥他们正愁没个好名字,还要请个教书先生来起呢。”
“黄大哥?”
“城里民兵的头,可厉害了。”小石匠说起这人,眼睛里直放光,“要不是……呃……血母。他家小女儿便撑不过来。”
秋临点点头,转头看向大街上。经了小石匠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城里的民兵越发多了。他们林林总总地站在街头巷尾,见秋临看过来,毫不收敛地回视过来。
避开他们的眼神,秋临转头道:“这石像,除了这处,还有多少?”
“很多呢。”小石匠道,“我师父、师兄都被叫去塑石像了,赏金也丰厚。”
见过拜神、拜关公的,还是第一次见拜活人的。
这是要造神了。秋临心里明镜一般。他垂了垂眼,尽管他如今日日都可以见到步奂,但还是买了香,在未塑成的石像前点燃了,跪下来。
木门“嘎吱”一声开了,秋临乍然回神,正对上步奂一双清凌的眼睛。秋临下意识避开眼神,欠身道:“殿下已经在那边等您了。”
步奂却没直接回他的话,只一只手似抚非抚过他的肩,歉道:“我让你久等了吧,抱歉。”
秋临一个激灵,身子欠得更深了:“我……是卑职的本分!”
轻笑声从几步远的地方传来,秋临再回过神来时,步奂已然走出去好远。空气中只余下股隐约的薄荷香和血腥气。秋临动了动鼻子,忙跟了上去。
步奂一进院子,便觉得有些不对。
数十双眼睛盯着她,往常这些眼睛里除却了贪婪,便是看救命解药一般的神情,但是今天……
步奂走到他们面前时,脚步顿了顿。
今天他们看她的眼神,倒是像看着活观音、唐僧肉。夸张的仰慕之外,还有种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将她分食的感觉。
步奂想到卫翎曾提到的分食药奴案,不由打了个寒战。
跟在后边的秋临察觉到步奂的犹豫:“姑娘,怎么了?”
步奂轻摇了头,转头看见卫清晏和卫翎带着一队卫兵到了院中,心中才稍稍安却。
经了这些天的练习,步奂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割开自己的手。她抽出匕首,寒光一闪,下一秒,暗红的鲜血便滴落到早已备好的金碗中。
血液滴落的瞬间,底下的百姓齐刷刷跪了一片,几人都被这阵仗惊到了,步奂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扶前头的人,秋临却先行一步挡在她身前,隔绝了那人盈满婪意的眼神。
果然,那人伸到一半的舌头立刻缩了回去,
卫翎见秋临这幅态势,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走开,我们是在拜血母,不是在拜你。”为首的男人恶语相向。秋临却面不改色,只是转头看向步奂。
一旁的卫清晏见状,右眉微挑,说不清是意外,还是发觉事情有趣了起来。
“血母?”
秋临眉心一跳,有些心虚地垂了垂眼睫。
所幸卫清晏并未过分追究。步奂欲言又止地看了眼下面的人,终究是在下面人诡异的眼神中任由自己的血一点点往下滴。
等后面几个接血的人到了眼前,秋临才发现,那接血的人群里,混入了几个在民兵队伍中看见的人。
他们体形彪悍,腰间的佩刀已在门口被卸下,接血的碗在他们掌中仿若一柄小勺。
步奂在他们走到眼前时,头已又些晕。卫翎见状上前一步,欲微微扶住她的肩膀。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
步奂的第五滴血滴落时,那民兵飞身而起,一把将步奂拉到自己身前,下一秒,一把泛着臭气的脏刀便架在步奂的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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