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厄特尔蹒跚学步起,“血脉即权力”的神话,便如同呼吸的空气,无孔不入地渗入她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她的世界被精确地丈量着,那繁复层叠的蕾丝裙摆,必须时刻保持离地三寸,据说是为了隔绝平民街道上那看不见的污浊空气。
每天清晨,都会有身着素净衣裙的女仆,无声地跪在她面前,用纤细的手指为她系上背后那象征家族的、绣着繁复纹章的缎带。
与此同时,女仆会以一种近乎吟诵的、卑微而清晰的语调,在她耳边低语:“西西里岛的光辉与您同在。” 这句话不是祝福,是烙印。
七岁的西厄特尔,已经能完美扮演一个“高贵”的象征。她穿着足以让一个平民家庭生活一年的蕾丝礼服,颈项上挂着传承数代、象征着海洋与权力的蓝宝石项链,站在城堡高高的露台上,像一尊被精心打扮的瓷娃娃。
脚下,是如同玩具模型般的城镇。
当渺小的平民们如同蝼蚁般向她所在的方向行礼时,她会依照母亲严格的教导,微微抬起她那小巧的下巴,用一柄精致的象牙扇子,恰到好处地轻掩嘴角,吐露出被训练得毫无波澜的两个字:“免礼。”
她对父亲的话深信不疑,“西西里岛是世界的中心,而我们,” 父亲的手会重重按在她稚嫩的肩上,“是这中心之上,唯一的王冠。”
然而,这堵由特权与谎言筑起的高墙,并非全无裂缝。
偶尔,在极其难得的的私访中,她会忍不住偷偷掀开面纱的一角。
一次在港口,她的目光被几个光着脚丫、浑身脏污的“贱民”孩子抓住。他们正围着一颗橡果踢来踢去,黝黑的脸上迸发出毫无顾忌的、响亮的笑声。那笑声,像一颗尖锐的石子,意外地刺破了她被丝绸与礼乐保护的尊贵耳膜。
西厄特尔攥紧了手中的扇子,清澈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不属于贵族礼仪手册的困惑。
她不明白。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为何能笑得……比拥有整个西西里岛珍宝的她,更加开怀?那种原始的、奔放的生命力,与她被规训的、优雅却空洞的世界,格格不入。
当然,在这被重重规矩束缚的童年里,也并非全是冰冷的训导和孤独的俯视。为数不多的暖光,来自她的表姐艾琳。
作为家族继承人的西厄特尔,被无数双眼睛监视着,只有艾琳会绕过那些目光,偷偷向她伸出手。
艾琳会带着她,像两只挣脱牢笼的小鸟,溜出城堡的阴影,跑到喧嚣的港口。
在那里,她们会挤在满是鱼腥味和汗味的水手中间,听那些粗鲁的男人们讲述着关于伟大航路、关于风暴与海妖、关于远方岛屿上奇异花朵的故事。
那些故事,比家族谱系和礼仪守则,要动听一千倍。
每年一度缴纳“天上金”的时刻,是家族展示权力与“恩泽”的盛大仪式。“圣柜游行”上,那座纯金打造的宝箱,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箱内铺着最柔软的天鹅绒,承载着的,却是整个岛屿民众的血汗与哀鸣。
七岁那年,西厄特尔捧起那最后一枚、被擦拭得金光灿灿的钱币。在万众瞩目下,她踮起脚,庄重地将它放入圣柜之中。
族长,她的父亲,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声音洪亮,足以让所有在场的人听见:
“看,这就是我们守护岛屿的方式。”
那一刻,西厄特尔胸前的蓝宝石项链沉甸甸的,她望着父亲威严而温和的侧脸,又望向台下那些模糊的、沉默的面孔,小小的心里,或许隐约感觉到了一种重量,但那重量究竟意味着什么,此时的她还无法真正理解。
她只是下意识地,模仿着父亲的样子,挺直了小小的脊梁。
西厄特尔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那天的西西里岛的天空是一种看着有些虚假的、过分澄澈的蓝。查尔马克圣的舰船,如同不祥的黑色巨兽,缓缓靠近这座被誉为“海上宝石”的岛屿。
它的到来,让整个岛屿的空气都凝固了。
码头上,以西西里家族为首的全岛贵族,无一例外地跪伏在地,额头紧贴着被阳光晒得温热的地面,如同迎接真正的神明。
西厄特尔跪在父母身边,蕾丝裙摆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尘土,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地擂动。
查尔马克圣在那颗巨大的、隔绝凡尘的泡泡头罩里走了下来,白色的天龙人服饰在阳光下刺眼得令人不适。
他挑剔的目光扫过眼前匍匐的人群,扫过岛上精心修饰过的景致,泡泡头罩下传来沉闷而漫不经心的笑声:
“哼……这小破岛,除了石头就是沙子,有什么能玩的地方?真是……肮脏。”
他的声音,像是透过液体传出来,带着一种非人的、居高临下的漠然。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拂起了艾琳堂姐樱花色的裙摆。那抹温柔娇嫩的色彩,在这片压抑的跪拜场景中,显得如此突兀而夺目。
或许就是这抹色彩,吸引了那位“神”的注意。
西厄特尔眼睁睁看着那双穿着昂贵皮靴的脚,停在了艾琳面前。她甚至没看清查尔马克圣是如何动作的,只听到“咔哒”一声轻响,一个冰冷、黝黑、象征着绝对奴役的项圈,已经像毒蛇般,死死锁住了艾琳那纤细白皙的脖颈。
西厄特尔惊愕地抬头,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明亮眼眸里,此刻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恐惧。
她的倒影,清晰地映在查尔马克圣那光滑的泡泡头罩上,扭曲,变形。
紧接着,路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见她优雅温柔的堂姐,喉咙里发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破碎而绝望的哀鸣,那声音不像人类,更像一只被陷阱夹住、濒死的兔子。
“呵呵……”查尔马克圣满意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泡泡里显得愈发沉闷和淫邪,“这个不错。正好,带回去做我的第十九个妻子。”
“查尔马克圣大人!”西厄特尔的父亲,家族的族长,几乎是膝行向前,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他双手捧起那份象征着忠诚与贡赋的“天上金”契约,“小女无知,冲撞了您!请您看在家族历年按时缴纳天上金,从未有误的份上……”
一名戴着诡异面具的CP0特工,如同鬼魅般上前一步,他甚至没有低头看那份契约,只是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极其轻蔑地在那份沉重的文件上弹了弹。
“族长先生,”特工的声音毫无起伏,冰冷如铁,“查尔马克圣大人此刻的兴致……比这纸上的墨水,要珍贵得多。”
阳光照射在特工腰间的佩刀上,刀上的纹路一闪,西厄特尔的心猛地一沉,她认得那把刀。
那是去年,她的叔父,为了讨好世界政府,精心搜集并进贡的珍宝之一。此刻,它却成了维护掳走他女儿之凶徒的武器,这是何等的讽刺。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位身披海军正义大衣的中年将领似乎有些不忍。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上前,俯身到查尔马克圣耳边,用尽量恭敬的语气低声进言:“查尔马克圣大人,这个岛确实是受世界政府保护的,他们一直按时缴纳天上金。而且……这位姑娘,是岛上皇族的成员,是否……”
“嗯?”查尔马克圣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泡泡头罩下传来清晰的嗤笑声,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的笑话。
“天上金?那本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能被我看上,是你们整个岛屿,是她,无上的荣幸!”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鄙夷,“至于你们所谓的皇族?呵……”
高傲的天龙人,环视着周围依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贵族”们,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碎了所有人最后的幻想:
“在造物主的后裔眼里,你们和那些贱民的区别,不过就是……衣服穿得更干净些而已。”
话音落下,他不再理会任何人,像牵着一只新得的宠物般,拉着连接项圈的锁链,将低声抽泣的艾琳,粗暴地拖向那艘黑色的巨舰。
西厄特尔依旧跪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软肉里,渗出血丝,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看着那抹樱花色,在冰冷的黑色项圈禁锢下,一点点消失在船舱的阴影里。
那一刻,她心中某个由“血脉”、“荣耀”、“贵族”堆砌而成的世界,随着那声兔子似的哀鸣,以及查尔马克圣那句轻描淡写的话,轰然崩塌,化为一片死寂的废墟。
艾琳被带走的当晚,整座城堡非但没有沉浸在悲伤中,反而灯火通明,奏响了一曲虚伪的乐章。
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举行,庆祝家族有这个机会,能够与圣地玛丽乔亚联姻。
西厄特尔穿着礼服,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僵硬地站在喧嚣的边缘。
她的目光死死盯在姑母的手指上,那里戴着一枚崭新的戒指,款式时髦,宝石的色泽却异常眼熟。
那是艾琳最珍爱的樱花色宝石,原本镶嵌在一条项链上,是查尔马克圣套上项圈前,从她颈项上粗暴扯下的"聘礼"。如今,它竟被熔铸重造,成了叔母炫耀的资本。
"哈!那丫头片子......总、总算为家族发挥了点像样的价值。"醉醺醺的叔父搂着同僚,嗓门大得刺耳。周围响起一片附和的谄笑。
那一刻,西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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