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一时爽,挨骂火葬场。
长公子嬴政入公学第一天,还未拜访夫子就与二公子成蟜一块和其他公族子弟打架,造成一人伤重昏迷,一人呕吐不止的消息像插上翅膀般飞回了咸阳宫。
于是嬴政和嬴成蟜两兄弟很快被庄襄王所下达的王令给拎了回来。
不过迄今为止两人都还未见到生父,而是排成一行站在章台宫外。
言为等待召见,实为罚站。
秦国崇尚黑色,于是整个咸阳宫的主色调便是黑色,透出一股既古朴又庄严的气息。
作为整个秦国的政治心脏的章台宫尤甚,入目尽是黑色,似乎将天空都啃掉了一个角,令嬴成蟜感觉压抑极了。
而且他如今这幅小身板又因为承受不住长久的站立,上下眼皮开始持续性打架。
可他现在不仅是身处的地方是章台宫。
身边不仅经常经过通禀和搬运奏章器皿的宫人,四周还有披坚执锐的宫廷虎士。
真要在这个到处都是眼睛和嘴巴的地方睡着了,他必定会被加上一条随地大小睡,可见是顽劣至极的罪名,最轻也得被罚去宗庙洒扫半月。
嬴政离他不过咫尺之遥,自然觉察到了他的异样,想了想后微微挪动脚步,用并不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更好地笼罩住了正在犯困的弟弟。
虽然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
与此同时,章台殿内哭声盈室。
“呜呜呜,王上您可得为我儿做主啊!他今日去公学前还对我说定要好好学习,将来为国效力,为王上前驱,怎得转瞬之间就躺在此处人事不省,难道要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呜呜呜,王上,我儿今年不过十一,平日里虽然顽劣了些,但也只是一个孩子。即便有什么错处,那也是无心之失,没想到长公子竟下如此重手……
“呜呜呜,王上,臣斗胆问一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儿身在公学,有夫子管教约束言行,于国于家有王上您在前,长公子究竟根据何法何规才悍然动手!”
这人也鸡贼得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还幅度很小地掐了一把揽在怀中孩子的腰间软肉,使得原本哭得有些懵了,声音渐弱的孩童再度扯开嗓子大嚎,不多时便弯腰捶胸,似要呕吐,慌得宫人急忙端来铜盆承接。
惨状是博取同情心的利器,眼见两个小辈一个头被裹得像个粽子,躺在一边生死不知,另外一个吐得天昏地暗,那些跟随而来的公族老人们也忍不住开口帮腔。
“是啊王上,顶天了也就是孩子间的口角,怎么就闹得喊打喊杀了。”
“下手也太狠了,芎的牙齿都掉了两颗,本来就长得不太齐整,将来就更不好说亲了。”
“芎才十岁吧,医者说他掉了牙齿还能长的。”
“还能长啊,那就行,事情不大。不过长公子也真有本事啊,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也不是壮硕模样,居然能一个人放翻两个。”
“不是长公子能,是这一代的小子们不行。早说了你们得放手,让小辈们从军杀敌立功,一个个的都舍不得。想老夫在他们这个年岁的时候……”
“去你的,少自夸了,你那点本事也好意思拿出来吹嘘?”
高坐王座之上的嬴子楚看着下方吵吵嚷嚷,将他这章台宫当集市的一众叔父、兄弟,只觉得眼皮子直跳。
他两个好儿子,真是会给他惹麻烦。
他继位这么久都没招来这些公族里的老家伙,两个儿子一天,不,仅仅用半个早晨就给他招来了。
得亏声音没什么力道,不然他这章台宫的顶此刻恐怕已经被掀起来了。
但嬴子楚并没有做出任何制止的行为,因为他收到的消息并非打架这么简单。
他在等,等到话题彻底偏离初衷,等到真正想要借题发挥的人忍不住跳出来。
得益于秦国公族长时间地被圈养,以及秦人普遍的直脾气,嬴子楚并没有等太久。
不和谐的音符猛然奏起:“王上,长公子如此暴戾,恐难担太子之位,承我秦国社稷之重啊!”
这个音符是如此的突兀,以至于乱糟糟的讨论瞬间中断,一众须发斑白的老头不约而同地看向出声之人。
然后无需对视观望,他们便默契地挪动脚步,让出空间,好让王上能够一眼看到出言之人。
再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一把年纪也不是白活的。他们可不像少年人莽撞好忽悠,气性上来敢和有着王位继承权的两位直系公子动手。
跟着来充人头刷一下公族的存在感可以,至于讨论长公子是不是能成为太子这种天坑……
诶,你说这地面,它还真地面啊。
而嬴子楚也望向发言之人,但话却是对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吕不韦说的:“相邦以为公子喜之谏如何啊?”
吕不韦老神在在,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下臣以为,发此论者当处腰斩之刑。”
一言既出,令方才还吵吵嚷嚷的诸人的小心思都停了一瞬。
不是,他们突然得了耳背吗?还是脑子不清醒了?中间有遗漏或者没听清什么话吗?怎么画风突然就跳到腰斩上去了,那可是极刑之一,被施加之人必犯了重罪!
好在思维正在加载中并不妨碍身体活动,于是有人横眉立目瞪向吕不韦,一副要他拿个说法出来的模样,但更多的人选择了退让,令公子喜四周愈发空荡。
老了老了,他们只想过点舒心的闲散日子。
再说了,就算是真跟着年轻人冲锋,结果也赢了,他们也享受不了几年。
更何况根本没有赢的机会。
因为秦国的政治体制决定了秦王才是权力的最高掌控者,收拾他们不过分分钟的事。
昭襄王时的穰侯魏冉威风吧,仗着是宣太后的异父弟,权倾朝野,整个朝堂一度到了唯闻穰侯令,不知国君音的地步。
可结果呢,昭襄王扶植起了范雎,短短几年就把穰侯给排挤出了政治核心圈,使得其人回到封地后很快忧惧而死。
穰侯尚且如此,何况他们。安分守己得个善终不好吗,年轻人爱闹腾就让年轻人自己闹腾去,只要不全折进去就当是探路试错了。
吕不韦将占比更多的退让和公子喜微颤的手指尽收眼底,收紧舌尖抵住上颚,好让自己眼中的嗜血与愉悦不要暴露出来。
曾几何时他还是这些公子王孙眼中满身铜臭,难登大雅之堂的区区商贾,现在却让他们畏惧不已,三言两语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了。
权力,果然是人最好的补品。
但作为权力养料的公子喜太弱了。
一个从前争嫡嗣之位就没争过他的废物,如今竟然来和他争从龙之功?
眼睛长得是透气用的吗,瞧不出王上属意长公子?
事前没有打探王上心意,事中没有和王上通气,事后却聚众逼迫。
秦国这些公族啊,百余年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用着老办法。
要不是会投胎,出身好,哪里还会有同他讲话的机会。
吕不韦在心中下着刻薄的评价,丝毫不妨碍公子喜按照自己的设想表演。
公子喜以头叩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大声说道:“王上,臣为秦臣,有建言献策之权。以腰斩极刑对敢于直谏之臣,必会堵塞言路,使百官离心,王上留暴虐之名,臣还请王上三思啊。”
嬴子楚没有说话,又变回了那副相邦的话就是我的话模样,仿佛刚刚出言全是他们的幻觉。
所以吕不韦再次站出来承担了一切,勾起嘴角呈现出一副笑容,眼中却冷冰冰地不带任何情绪,用着更加冷淡的声音说道:“身为秦臣,建言献策当然是没问题。
“可公学中吏员不止一人上告,言你子卫先言长公子出身卑贱,后蛊惑公子成蟜,说愿意支持他为太子。
“想这些王孙年上不过舞勺,下仅有垂髫,如何能知这立嗣之事。纵然知晓,又如何敢在此事上大放厥词?
“喜公子,此事还真令我费解,不知可否为我解惑啊?”
公子喜额上登时有豆大的汗珠滚出。
这、这、这,那小兔崽子没告诉他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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