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夜的兵士敲响戽斗,子时已至,该行动了。
“阿则,不早了,去休息吧。”
“是。”萧正则躬身一礼,转身走出容鹿鸣军帐。
容鹿鸣黛眉一挑,心说:“怎地如此听话?”
容小虎随身的护卫走进军帐,行罢礼,便去了那屏风之后。今晚,由他来看顾阿难。
至于容鹿鸣要去做什么,她不想萧正则知晓。
她换好墨色圆领袍,真动作起来,与夜行衣一般无二。容小虎亦如是,悄然跟在她身后,往军营的后方走,预备从那里潜出去。
月色清朗。
月下立着个颀长的身影。是萧正则。他根本不给她机会躲,笑着朝她招招手。
“师父,我同那几个护卫说了,今晚咱们要出去一趟,他们都会装作没看见。”
七皇子的话谁敢不听?护卫们此刻都转过身去,装作欣赏周遭夜景。
“……”容鹿鸣这会儿才注意到,萧正则将才去她军帐中时,穿的就是这身皂色圆领袍。
他平日极少穿皂色。看来,他一早就觉察了她的打算,亦要与她同去,连衣袍都早早换好。
如此静夜,朗月舒星,适合做些什么呢?
萧正则以为,适合饮酒、弈棋。不过容鹿鸣从不饮酒,他愿意为她,将酒都换做茶。
容鹿鸣却以为,这样的夜,顶适合出去绑个人。
没有办法,萧正则想同她一起,只得放弃了棋与茶。
一条特制的玄色绳索缠绕在他右手腕上。容鹿鸣那里有本古早的《墨经》,很厚,与他在别处读到的都不同。她的小书斋,能随意进出的人不多,他是其中之一。这绳索的制法便是自其中学到的。
在大理寺的这段时日,他对这特制的绳索、对刑讯的许多事情,都已经很熟练了。
容鹿鸣曾问过他:“你腕上这绳索是做什么的?”
他当然不会同她说实话,顿了顿,开口答道:“束发。”
“束发?”容鹿鸣看了看他,哼笑一声。他的墨色长发,每日都束得极好。当年教他束发的,还是自己呢。
“既然发已束好,缘何腕上还缠着根发绳?”
懂了她的意有所指,萧正则有些赧颜,低低道:“老师当年说过的,将来,要我做您的束发的童子。”
这“发绳”是为我准备的?容鹿鸣自问,倏忽间,想起件往事。
当年,本不预备教萧正则习武的。容鹿鸣觉得,以他的禀赋,当为书画大家。
岂料他于宫廷之内遭遇刺杀,她为救他,战场上的旧伤未愈,又添新创。
缝合、止血、敷药。不到三天,她又出现在萧正则面色。脚下略有些虚浮,然而却神采奕奕。
当着他的面,她嚼碎了一颗药丸,皱着眉,抛给他一柄未开刃的剑。
“某不能久居京中,七皇子当研习自保之术。”那会儿,他们还不算十分熟稔。
先前都只是握笔的手,哪里能那么快习惯握剑?
容鹿鸣公务繁重,宫里、人前,还得时时做出未有新伤的样子,免得有心人揣测前几日的宫廷混乱、揣测她是否也卷入了后宫争斗的乱局。
教习萧正则习武之事,常是交给容小虎。
容小虎是不太能下得去狠手的,萧正则再不受宠,毕竟也是个皇子。于是只得去容鹿鸣跟前告状。
容鹿鸣叹了口气:“小虎,哥哥教咱俩习武的方式,大约不适合七皇子。”
彼时,她正预备入宫,向静妃请安。正巧在静妃处,遇见了同来请安的萧正则。
深青的圆领袍,革带束腰。萧正则的身量虽还未长起来,却已透出少有的俊美。
容鹿鸣心里苦笑:“皮囊若是能当饭吃的话,这位七皇子,未来定可衣食无忧……”
想到此处,她开口道:“七皇子可要好好习武,多用些心。若非如此,为保七皇子安然,某恐怕只得将七皇子带入军帐,做个……”一时语塞,容鹿鸣又看了看他,想来日后定是个玉山照水般的人物,“就做个束发的童子吧。”
他们那时相识不久,这玩笑话说得委实有些僭越。容鹿鸣有意,借此敲打敲打他。谁料,萧正则面色一红,却是郑重地说道:“随老师去南境,做个束发童子,日日为老师束发,我愿意的。”
容鹿鸣险些呛了口茶,这孩子当真了。她被许多人唤过老师,而这一声“老师”,令她觉得犹重。
于是笑着叹了口气,把人唤到跟前,解下自己的月色竹纹香囊,赠与他,“好好学,为师会护你周全。”
许多年前的一个玩笑,竟叫他记道现在。心生异动,容鹿鸣极快地转过头,再不提及此事。
她不会知道,萧正则腕上绕着的玄色绳索,染过血,杀过人。
他最想做的不止是为她束发,而是,绑住她。
萧正则闲闲地立在夜色里,带着笑,等着容鹿鸣和容小虎走到他近前。
月下看美人,犹胜寻常。容鹿鸣看着萧正则,一如玉山映清月,可堪入画。此等美人,不宜见血,不宜见杀戮。
闲时常作画,人物、山水、佛像,在容鹿鸣那里,美人的范畴很宽泛,男女老幼皆有,她阿娘、阿耶、兄长、太子、大小虎,林舒涟林侍郎的那个儿子,都算美人,萧正则当然也算。
许多时候展纸、提笔,她画过许多人,唯独,没有画过他。
容鹿鸣朝容小虎勾了下手指,容小虎即刻抛来一柄短剑。他们二人刚刚还在低语:“此行不宜多带武器,各带一柄匕首最方便行事。”多的这把短剑,容鹿鸣本预备存在守卫那里。
这会儿却郑重地拿在手中,交到萧正则手上,“阿则,这短刀为师明日有急用,你且去帮为师磨一磨吧。”
萧正则长眉一挑,“哦?连磨刀的功夫都没有。老师与小虎一身夜行衣,这是要去哪?”
“镇东边那家糖铺,石蜜做得尤为地道。我预备悄悄潜进去,把他那秘方偷出来。回来做给你吃。”容鹿鸣信口胡诌,眼睛都不带眨的。
要不是因为着实了解她,萧正则可能就信了。而心里酸楚:“她仍把我当孩子。”
“明早我就熬糖,制好了喊你来吃。”容鹿鸣与他擦肩,未转头,只是挥了挥手。
“不带我去的话,我就去告诉太子。”眼前身影一闪,容鹿鸣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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