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幼北随手折下一截树枝，用它往盐液中轻点一下，拿起含在口中。一股咸味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粗盐特有的苦涩感几乎微乎其微。
郁辛动作利落地接过大锅，拿到溪边去清洗，他蹲在潺潺的溪水边，用细沙仔细擦洗着锅壁上残留地盐渍与炭灰，口中哼起凌幼北从没听过的旋律古怪的小调。
“将军。”詹密眉头紧锁，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两人能听见，“将军，你觉得此人如何？末将观其手法老练，却有真才实学，但……他来历蹊跷，其心难测，换了旁的人落入此等境地，要么惊恐万分，要么谄媚求生，他却能在生死关头想出自救的法子，神色间没有多少俱意，此子定非池中之物，用之，风险极大。”
凌幼北沉默地听着，风险？她岂会不知？
但自她成为凌幼南的那一刻起，就如同在万丈悬崖边行走，左右身边多个人而已。
倘若他真能将粗盐变为细盐，证明他若言非虚，那么，此人，凌幼南必须留下。
“带去前线。”
“将军，可若是他不愿……”詹密话还未说完，凌幼北看了他一眼。
至此一眼，詹密后背冷汗沁出，这一眼带着独属于上位者威严。
去不去，岂容他选择？识相便乖乖随行，若敢推诿，打晕了绑走便是。
“末将明白。”詹密躬身领命，收敛了所有疑虑。
这时，郁辛已经提着湿漉漉的锅走了回来，他用那块小些的细布擦了擦锅底，待其干得差不多后重新架在柴火堆上，又将滤好的的盐液重新倒回锅中。
凌幼北见状，正要接着搅动时郁辛赶紧摆了摆手，“现在不用了，将军。”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放松下来的慵懒之感，与方才制盐时判若两人。
凌幼北将伸出的手自然的收回，看着郁辛接下来的动作。
大火将盐液烧至沸腾后，他将柴火撤出，熟练地把留下的炭火拢到一起，“加下来等着就是了，小火慢烘，水分会自已跑掉，盐就自个儿出来了。”
不出他所料，随着时间的推移，锅中的盐水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颜色也逐渐变得更加澄清。
锅壁边缘开始出现一圈闪烁着微光的白色结晶，空气中那股纯粹的咸香愈发浓郁，几乎盖过了草木和烟火的气息。
凌幼北与詹密脸上皆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
反倒是一旁的郁辛显得最为轻松，他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拿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漫无目的地划拉着什么图案。
凌幼北此刻无暇顾及他的小动作，眼中除了那口煮着盐液的锅再也容不下其他之物，她看着锅中的水汽越来越稀薄，那层白色的结晶越来越厚，最终，当最后一缕水汽在锅底蒸发殆尽时，整个锅底和内壁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雪白晶莹的固体。
成了！真的成了！！！
凌幼北上前一步，一只手捻了撮粗盐，另一只手则极为小心的捻了几粒细盐。
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悄然落地。
她正要吩咐詹密妥善收好这提炼好的细盐，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尖细的嗓音，打破了山谷夜的宁静。
“少将军！少将军何在？”
“监军！少将军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擅闯！”
只见赵云生带着几名亲随，气势汹汹地径直闯来，身后跟着一脸懊恼的屈易，显然是没能拦住人，脸上满是愧疚。
赵云生的脸上早已没了平日那虚伪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抓住了把柄的得意。
凌幼北在他们还没走近前，快速用细布将锅内的细盐严严实实盖住。
郁辛能提纯细盐之事，绝不能让赵云生知晓，否则必生事端。
“监军？可有何事？”
赵云生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郁辛身上，语气不善到了极点，“呵，何事？少将军您让一个穿着古怪，头发似被狗啃过的来历不明之人动用军需，在此不知鼓捣些什么东西！竟还问何事？！”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少将军！您今日必须给下官一个交代！此人是谁？在此作甚？这些军需物资，又是作何用途？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哼，就别怪下官据实上报，参您一个滥用军需、私藏可疑人等之罪！”
詹密闻言，魁梧的身躯向前一步，将赵云生逼得后退了几步，他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少将军行事自有道理！难不成将军做事之前需向你汇报？！军中岂容你在此大呼小叫指手画脚？！再敢对将军无礼，休怪詹某无情！”
凌幼北抬手，示意詹密稍安勿躁，她站在原地，身形未动，没有回答赵云生那一连串的回答，而是反问道：“监军你是在质问本将军？”
她的声音与平日无异，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威压，让赵云生身形猛地一颤，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声音也小了几分：“下官……不敢，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问。”
“监军既然问起，本将军便告知于你，这是军中新来的伙头军。”
赵云生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定顿片刻后开口道：“少将军说笑了，这般模样的火头军，怕不是连锅铲都拿不稳吧，依下官看，此人来历不明，形迹可疑，很有可能是敌国细作，不如即刻拿下，交由军法处审讯，免得留着后患！”
郁辛闻言，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这位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能不能拿稳锅铲，也不是看头发长短衣服样式来判断的吧？”
赵云生被他怼得一噎，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手指着郁辛，厉声喝道：“放肆！一个区区伙头军，也敢对本监军不敬？来人啊，给我拿下！”
他身后的几名亲随立刻应声上前，伸手便要去抓郁辛的胳膊。
“我看谁敢？”
凌幼北的声音并不高亢，却瞬间在场的众人都停下了动作，那几名正要上前的亲随，手僵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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