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幼北平静问道:“你可知军中粗盐罐子为何等货色?”
“无非就是一些杂质过多的,滤出来就好。”
凌幼北听着眼前之人如此笃定的话语,心中疑虑不减反升,能将新开采出来的洁净粗盐提成细盐的匠人她不是不知道,那些可都是年过半百在盐铁司身居要职的制盐师。
这个年纪轻轻的郁辛竟能夸下海口,说能将这粗制滥造的粗盐酿成细盐?
“军中无戏言。”凌幼北顿了顿,“你可知……倘若你提不出来细盐是何下场?”
郁辛双手摊开,嘴角甚至有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大不了就一死了之。”
凌幼北沉默片刻,“你要些什么?”
郁辛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些能见到的简陋军需物上,“你们现在吃的盐,还有一口大锅,多拿几个大盆过来,还要清水,干净的细布,要一张大的一张小的……炭有吗?最好是果木的,什么果木都能行。”
凌幼北眉头微蹙,他要的尽是些寻常易得之物,并非什么稀罕器具,这般简单的家伙事儿,当真能提取出细盐?
她微微颔首,詹密立即心领神会,他随手招来一个士兵,“去告诉屈易,让他带着东西过来。”
“是!”
莫约一盏茶的功夫,屈易便带着东西匆匆赶来,躬身道:“将军恕罪,属下去寻那果木炭多耗费了时辰。”
“无事,你带着其余人走吧,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是!将军!”屈易应声,带着随行士兵快速离去,空地上,一口黝黑的行军大锅被架起,郁辛将清水倒入锅中。
郁辛与锅对视了片刻,清了清嗓子,“呃……这火怎么生?”
还在等他下一步行动的詹密没忍住又踹了他一脚,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生了火。
烧水的间隙,郁辛将裹着细布的木炭置于一块平整的青石板上,在地上随手捡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碎石,对着细布一下又一下砸了下去。
郁辛砸的动作看起来随意,凌幼北却看出了其中门道,他手上力道把控的极为准确,既会让木炭被砸成粉末,又不会将细布砸烂。
这是个天生能当弓箭手的料子,凌幼北心中暗忖。
将木炭砸成均匀的粉末后,郁辛直起身,径直走到詹密跟前,不由分说地将裹着炭粉的细布递了过去:“劳烦,帮我拿一下。”
没等詹密回应,郁辛的手便要松开。
詹密眼疾手快,看着即将坠落的布包,下意识伸手稳稳接住,掌心瞬间沾染上一层乌黑的炭粉。
“那个叫屈易的,就寻来这么点木炭,可得拿稳了,别撒了啊。”郁辛语气平淡,像是随口提醒,凌幼北却看到了他眼底掠过一丝促狭。
詹密顿时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凌幼北眼睛微眯,目光落在郁辛身上,嘴角轻微地勾了勾,没想到,倒是个记仇的性子。
郁辛没理会詹密的窘迫,转身走到放着粗盐的陶罐旁,伸出被炭粉染黑的手指,从中捻起一撮粗盐,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他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表情凝重:“这哪是盐,分明是毒药!不仅杂质满溢,还带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一看便知是存放了多年的陈盐。”
凌幼北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她当然知道这粗盐货色不行,可行军打仗,粮草尚且紧缺,又何来那么多精贵的细盐供将士们享用?平日里,军厨能用这粗盐做出些有盐味的热菜,便已是不易。
锅中的水烧至沸腾,郁辛将一个陶罐里面的粗盐尽数倒下,用他随手捡来的枯枝缓缓搅拌,粗盐粒在沸水中渐渐溶解,原本清澈的泉水变得浑浊。
郁辛搅了片刻后又冲着詹密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詹密拿着炭粉来到他跟前,只见郁辛将他怀中的炭粉一把抓过,又把另一只手的树枝塞到他手里。
“我要控制火候,劳驾副帅您来搅和搅和。”
詹密握着那截枯枝,指尖还沾着未干的炭粉,他僵在原地,胸腔里的火气直冲冲往上涌,却又被郁辛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堵得无处发泄。
他身为凌家军副帅,跟着凌老将军征战二十载,地位尊崇,便是少将军对他亦是客客气气,他平常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战场上杀敌,何曾做过这等伙头军才干的杂役?
没等他发难,郁辛已抢先开口,语速极快,“这火候可是关键,太猛了盐粒会焦糊发苦,太弱了结晶慢还易结块,忽猛忽弱的话,盐液受热不均,杂质根本滤不干净,到时候可就白忙活了。”
此处只有他们三人,詹密总不能让少将军亲自动手做这事,“你最好祈祷真能成,”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若是敢故弄玄虚,休怪我军法处置!”
郁辛笑着应下:“一定,一定,”言罢,他蹲下身,用手摆弄着柴火,表情倒是认真了起来。
詹密搅动的动作略显僵硬,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力道把控得时轻时重,盐液时不时溅起细小的水花,落在滚烫的锅沿上,瞬间蒸发成一缕白烟。
“慢着点,匀着点搅,”郁辛立刻出声制止,伸手拍了拍詹密的胳膊,“你这是要打仗还是要搅盐?力道稳点,别让盐液溅出来,不然里面的杂质还没来得及沉淀,就跟着水花跑了,到时候提出来的盐还是不干净。”
詹密倒是没再发难,一点点调整力道,让树枝顺着一个方向匀速搅动,边搅边问道:“你是如何学会的这制盐之法?”
“在我们岛上,没有人管控我们制盐,几乎是家家都会。”
凌幼北静立在一旁,墨色大氅被风吹的轻飘动。
她听到郁辛的话眉头微皱,岛?
这个郁辛难不成真是来自哥哥曾说过的那个神秘的安源岛?
詹密显然也被郁辛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他搅动盐水的动作微微一顿,看向郁辛的眼神里探究之色更浓,他问道:“何方岛屿?朝廷对盐铁之利掌控极严,私自制盐乃是重罪,你们那不管控?”
郁辛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炭火的布局,闻言,他头也没抬,“一个离这儿很远的小岛,说了詹副帅也未必知道。在我们那儿呢,靠海吃海,晒盐和煮盐都是祖辈传下来的手艺,不像你们这儿,规矩大,管得严。”
凌幼北开口问道:“那你是如何到大寻来的?”
郁辛塞柴火的手一顿,“将军,千真万确,我是真的不知道是怎么来的,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被抓到你们跟前了,这事儿,我自己个儿还糊涂着呢。”说完,他站起身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