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聪明。正如你推测那样,这江水毒性微不可测。”裴寻鹤摘了一片阔叶,拢上一勺江水,用陈叔备好的工具测了测毒性。
祝昭得意一笑,蹲下身来,探了探江水。指尖没水,清冽的水流触掌生温。
岭南夜暖,纵使深夜,江水也仍算温吞。
二人自幼于海洋上长大,血脉同浪潮一同涨落。祝昭虽然七岁便回到陆上学剑,但此刻倒灌的海潮卷来,入海口独有的咸风灌入鼻腔,她那刻在骨子里的好水性又隐隐叫嚣起来。
“比一比?”祝昭回头,双眸亮晶晶地看向身侧少年,“这瘴气可换不得气,就比谁在水下潜得更久。”
裴寻鹤尚未应答,便见她纵身跃入江中。乌衣翻飞,顺着江流搅动起细小沙流。他弯眼轻笑,亦纵身一跃,衣袂翻飞间如夜鹭掠水,无声无息间破开江波。
江流虽急,但却不凶。每处水流暗暗蕴了股力,裹着祝昭向前。几尾青鱼亲昵地从祝昭发丝前游过脸颊,凉意倏忽而逝。
江心忽现暗涌。裴寻鹤倏地沉肩拽住她手腕,两人顺势旋过半圈避开险流。她二人身后缠着的兵刃相撞,清响没入汩汩水声。
“留神。”裴寻鹤比划着儿时潜水时约下的手势。他的指腹残留她脉搏跳动,又快又烈,像浪头拍礁。
祝昭却就势后翻,捡起一截水中沉木,向斜前方甩手掷出,正击中不远处翻涌的暗流,一条尖头毒鱼猛地窜逃而去。
二人身影在水下交错游弋。体温逐渐回暖,江水越发咸重,祝昭拨开一股掺着粗粝泥沙的涌流,眼前出现了延绵不断的红木树干。树干上覆满贝类,青褐色的水草缠裹摇曳。
码头到了,入海处瘴气已散,终能浮出水面换气。
二人破水而出,身影隐在红树林间,皆是猛换一口气,相视而笑:“好吧,这回我们打了个平手。”
祝昭趴在虬根上喘气,忽觉脚踝微刺,低头一看,数条发蓝光的毒蛭正吸附其上。她尚未动作,裴寻鹤已俯身捏住蛭尾,以内劲震落。
“太受欢迎也不是一个好事。”他屈指弹飞毒蛭,“这水里的毒物,就爱找你这等好气血的身子。”
祝昭佯怒,单手抄起一蓬水花溅他:“嫌我惹毒?”而后恶狠狠地威胁到:“跟着我,你也难逃魔爪,还是老老实实往后多备些解药吧。”
水珠晃着月色砸砸飞过裴寻鹤的脸侧,顺着他的发尾滴落。不远处,一阵风卷起了江口浪潮,海鸟从潮尖飞过,似乎瞧见了什么,义无反顾地猛扎了下去。
裴寻鹤拨开水花,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笑眯眯道:“好好好,小弟甘愿为祝昭大王效劳,只求大王肯带着小弟闯荡江湖。”
那鸟从水中掠出,抖了抖羽尖水珠,又向海洋飞去。
两人稍歇,裴寻鹤便先行往码头查探裴家仓库所在,不多时便折返回来,引着祝昭同往裴家名下的衔海长栈。
这南海第一繁华码头,本是昼夜不息、千帆竞渡之地,此刻却陷入死寂。乌云不安地在天上翻涌着,远处的风暴贯穿夜空和海洋,搅动起滔天浊浪。水雾浓厚,但见无数船舶影影绰绰地泊在岸边,宛若鬼船。
裴寻鹤带着祝昭从暗道翻入仓库,夜色深沉,仓库内空无一人。货物仓促地散落在四处,上面积压了海风送来的细沙。仓库前面是供裴家船帮停歇补给的驿站,本该灯火通明,此刻却也不见灯光。
祝昭与裴寻鹤相顾凛然,双双屏息凝气,悄声掠至仓库与驿站相连的后门。
裴寻鹤抬手叩门,两短三短。
暗号既出,木门应声打开一条窄缝,探出只眼。见他亮出少主令牌,门内人顿时惊得抬头,低呼:“少主,您怎么来了!”
她急忙将二人请进屋内,随后反手将门闸死。
穿过一个幽暗的长廊,他们来到了厅堂。厅堂内未明灯,只是点了几根昏暗的蜡烛,在黑暗中不安地跳动。
“参见少主!”堂内几人瞧见来人,皆是惊呼俯身拜叩。那引路者低声解释几句,几人又向祝昭拱手:“参见祝长老!”
“码头怎么了?”裴寻鹤受过礼,未作拖沓,开门见山。
主事徐子安上前一步:“四日前,海上忽地轰然作响,随后一团黑云搅起,雷暴不断。码头上的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遥遥看见船间突然响彻厮杀声。随后一队官船登陆,掐断了海陆的联系。”
侍卫长接过话头:“码头大哄,可官兵数量庞大,轻而易举就把骚乱镇压下去。此后每隔半日,便从一些无帮无派的渔民商户那里抓人,带去海上。一时间码头人人自危,足不出户。”
“你们可知北方山林与江面起了瘴气?”二人追问。
主事点头又摇头:“远远瞧见过,但不曾派人去探。我们推测外面必会派人尝试联络码头,而码头却难以由内向外突破官兵和瘴气。不如先想办法联络到海上船只,以便后续部署。”
祝昭赞许点头,正要询问,就见阴影处一个人影向前一步,抱拳开口:“贫道景明,粤邕地区起义军首领,幸会祝长老、裴少主。”
“七日前,贫道本是来此处办事,却恰好被官兵截住。情急之下,念起贵帮素是慈悲心肠,先前戏班一事便曾主动帮忙照料囚犯家眷,便投奔来了此处。”景明拱手,向裴寻鹤轻拜。
眼下发生的事太过让人震撼,祝昭当场石化,瞳孔微微放大,空洞地盯着景明。
粤邕之变,起义者首领竟是个道士?还仙风道骨看起来身不染尘?
哇。不错。
七日前,一大齐海兵将领暗里携全船将士联络起义军,意欲叛朝。正所谓“灯下黑”,他们计划从广府渡口直接光明正大登陆,而后与起义军相应和,杀广府官兵个措手不及。
景明本是按约去接应投奔的将领,身边仅带了几个心腹。然还未汇合,便突生变故,把他困在了岸上。大批官船的涌入也让叛军难以行动,只能留在港湾里等待。
“二位见笑。这虽是私事,不足与外人道也。然事权从急,贫道与贵帮同困于朝廷禁制之下,唯有合作才有一线生机。”
景明言辞恳切,带手下依次见过祝昭裴寻鹤,继续说道:“官船每三日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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