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齐进进来,一手往地上放木箱子,一手稳稳将一张木桌面放在院中石桌上。桌上满满酒菜。荤有烤鸡、红白熬肉、盐酒腰子,刚开春小菜不多,素倒只有萝卜丝和山芋头,糕点还有糍粑。我、卫彦、沈涟和齐进母子,五人围坐吃饭。
吃到差不多,齐进徒手开地上木箱,给我们一人身上抛个苹果,端起木桌迅速闪出去。“李大夫,我去还人家桌子。”
苹果夹着劲风,堪堪砸到我肩上,我“啊”一声惨叫向后倒去,卫彦瞬间抄过苹果,再扶住我,递来苹果。齐进闪回原处,我问:“这个天,苹果不便宜吧?”长安城的苹果九月就下市,二月也不出来。
他倒说是不便宜,十文一个,产自南边望州的玉潭城,走水路到长安城。玉潭城在南方,被“几”字型的湟水包裹,乃是望州首府,也是茂朝的东西分界城。
沈涟问:“齐大哥,我的年纪能习武吗?”拿一个苹果,打井水洗净,又拿勺子,一勺一勺给齐老夫人挖来喂。齐老夫人笑眯眼睛。
齐进伸手一拍他肩背丹田,去屋内抱酒:“虽说晚了一点,但也能的。你这娃娃不止精得很,武学天赋也高。”
沈涟说:“那我能学齐大哥的武功吗?”
“江湖中规矩很多。”齐进抱着一坛子酒出来,愁眉苦脸,“我的武功不能随意授人。”
我好奇:“你既说卫彦高,又说他高,那他两哪个武学天赋高一点?”
卫彦正安心咬苹果,一下停住。
齐进皱眉半晌答:“也是奇怪,他两天赋一般高。”
我笑说:“江湖规矩我可不懂。你的传奇我都是打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他两天赋既然一般高,你要是教了沈涟,就可以知道,是你的武功厉害还是天一心法厉害了。”
齐进拎我起来,推我出门:“你莫来将我的军,晚了你回去吧。”卫彦和沈涟跟出来。
他“砰”地拉上门,忽然又塞给我一个红灯笼,说:“我认你这个朋友的。”又回去。
红灯笼摇摇晃晃,照着地面,我边走边问沈涟:“你不是跟卫瑾去国子学,哪儿来空闲习武?”
他说:“国子学十日一放课,晚上也不用念书。”
我问:“你干嘛要习武?做文曲星挺好的。”
他转开头,灯笼的红光映在他白皙的脸上:“如果我会武,卫府可以跟你下密道。你去见卫八时,我可以陪着你。我不想一次又一次在外头等你。”
明知这未必是全部实话,我心头依然有些感动,又拉了拉他束发的缎带:“等你到束冠年纪,我送你一个鸟衔花巾环,很衬你的。唉,你白日进学,夜里习武,真的受得住?”
他说:“受得住。”
我笑着跟他说:“那你天赋这样高,齐大哥会收你的。”
五更天我起床,喊了几声卫彦,他都不在梁上,大约又去参武功。我独自取出从床底下取出诊金——卫瑾的十两金元宝。取出来的时候,小元宝金灿灿,心疼得我抽气。这元宝我原本存来娶妻生子,如今倒给大儿子使了。到底塞入怀中,去了齐进家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齐老夫人出来散早步,我搀扶她,诚恳说:“夫人,沈涟想拜齐进为师。齐进功夫很好,我晓得师钱高,但只有这么多,你能否收下?”
齐老夫人推拒金子:“不要李大夫的金。沈涟那娃娃我也喜欢的。我儿榆木脑袋,教人功夫不算与人动手。”
我塞金元宝入她手里:“投师钱必定要的。”
她不再推辞,拿到口里咬几下,跟我说:“晚些时候你叫他来我家里。”
我回禾木医馆,燕捕头正经过,跟我打招呼,问我好不好。
我说:“好得很,你干嘛去了?”
燕捕头过来说:“按名册挨着查访,又找回一个走丢的孩子,刚把那孩子送回家。”
“那很好啊。”我小声问,“你真给褚明立了案,要抓他么?”
燕捕头呛咳:“刘五娘子人都找不到,我怎么给褚明立案?”
那褚明以后还能回草市镇。我顺便邀请燕捕头多来吃饭。
燕捕头答应。
沈涟远远从驴车上跳下来,走过来打招呼:“燕大哥。”燕捕头跟他挥挥手,走了。
我进屋将一吊钱给沈涟,供他读书使,尽管卫瑾给的月钱也不少,但我总担心他额外有花销,又说:“你给我捏个脸,我再告诉你个好消息。”
“不捏。”沈涟接过钱却不应我,一起踏进厨房,“齐大哥怎么愿意收我为徒的?”
他猜消息好准。我去求齐老夫人,并塞了十两金给你拜师。
我不想他承我太多情,便说:“你天赋这样高,齐进惜才。”又纠正,“记得叫齐进师傅,莫叫大哥。”
他点点头,回自己房温书。
我一转身拿调料,卫彦悄无声息,背手杵在厨房门前,吓我一跳,黑发上沾着一点点血迹。
我问他:“你又去山上采药?”
他回答:“是。放前铺。”
我问:“你头发上从哪里沾的血?”又舀一瓢水,叫他低头。
他低下头,我沾了一点水,去掉他头发上的血迹。
他抬头回答:“兔子血。”从背后掏出一只死兔子。
我接过,从怀中摸出一百文吩咐他去市肆买点木头回来。院中空落落的,我想搭个葡萄架子,三月暖和一点,还可以扦插。
他拿钱去集市。我在厨房中腌制兔子,不一会儿他回来,在院中搭葡萄架。他武功卓绝,徒手搭建颇快。
这么快的手脚,他居然还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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