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厌那场用全家冬衣做赌注的“暴富梦”,被凌战一记窝心脚彻底踹醒了。
新屋的气氛,如同被寒霜冻结的泥沼。
压抑、冰冷,弥漫着劫后余生的死寂。
孩子们默默脱下了那些不合身、行动不便的“新衣”,摘掉了刺眼的绢花。
虎子的小木剑被塞进了柴堆最底下。
豆芽鼓胀的口袋瘪了下去。
大妞更是用溪水狠狠搓洗着小脸,直到那层劣质胭脂留下的红痕彻底消失。
他们像一群被惊雷吓破了胆的雏鸟,走路踮着脚尖,说话细声细气,眼神里充满了对娘亲的畏惧和对眼前变故的茫然无措。
沈厌捂着依旧酸痛肿胀的屁股,沉默地、近乎自虐般地收拾着门前的狼藉。他亲手拆掉了那愚蠢的凉棚,将破桌烂凳劈成了引火的柴薪。劣质酒坛的碎片被他一片片仔细扫净,撒了一地的花生瓜子,他默默挑拣出还能吃的,分给了眼巴巴看着的孩子们。
看着熏肉架上空荡得刺眼的铁钩,看着材料堆里所剩无几的可怜兽骨,再低头看看身上那件沾满酒渍泥污、如今看来如同小丑戏服般扎眼的红绿绸衫……
他只觉得脸上、身上、心里,都火辣辣地灼痛。
凌战那句“忘了自己是谁”!
如同淬了毒的钢针,日夜在他脑海中反复穿刺,带来尖锐的羞耻。
凌战没有再对沈厌施以任何言语或肢体的惩罚。
那雷霆一脚之后,她心中焚天的怒火迅速冷却、凝结,化为一种更加深沉的、冰冷的生存焦虑。
零的沉寂如同一片永恒的阴影笼罩在头顶!
而眼前迫在眉睫的灾难,是深冬的酷寒的到来和二十多张嗷嗷待哺的嘴!
时间,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两亩贫瘠得连草都长不旺的荒地,就算榨干每一分地力,也绝无可能养活这么多人,更遑论支撑他们熬过漫长的冬季!狩猎?山林并非取之不尽的粮仓。
季节限制,秋猎冬藏春乏,和可持续性都是问题。
更何况,核心的生存物资已被败光!
坐吃山空!
卖熊皮换来的银钱,本可以成为度过青黄不接时期的救命稻草,如今却化作了沈厌身上那件可笑绸衫和一堆毫无价值的破烂!这笔账,沉甸甸地压在凌战心头。
必须开荒!必须种粮!
而且必须种能在寒冬前扎根、来年春天能带来收获的粮食!
凌战的目光,第一次带着明确的意图,投向了靠山村那些在同样贫瘠土地上挣扎求生的村民。这一次,她收敛了所有外放的煞气,努力在冰冷的表情下,带上了一丝属于学习者的、生硬的谦逊。
她找到了村里年纪最大、据说年轻时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种地好把式——孙老栓。
老人住在村子最西头,几乎挨着山脚。
他背佝偻得厉害,像一张拉满的旧弓,脸上沟壑纵横,刻满了风霜。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在看向土地时,依旧闪烁着庄稼人特有的、近乎虔诚的光。
此刻,他正颤巍巍地用枯枝和茅草,修补着自家那四处漏风的破败篱笆。
凌战走过去,没有任何寒暄,开门见山。
“孙老伯。请教,靠山村的地,冬天前能种什么?能熬过冬天,春天有收成的。”
孙老栓被这煞星的突然出现惊得手一抖,枯枝掉在地上。
他有些惶恐地看向凌战,见她态度虽冷硬,但问的确实是庄稼活计,浑浊的眼中先是惊疑,随即被提起土地的本能专注取代:“冬…冬麦子啊,闺女。”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乡音。
老人颤巍巍地抬起枯瘦的手,指向远处山坳里一小片稀稀拉拉、勉强透出点病态青黄的田地,道:“就…就这个时节下种,赶在入冬前,麦苗儿能扎下根,猫个冬。开春一暖和,它就返青,噌噌往上长,五六月就能割麦穗了。耐寒,抗冻…是咱这苦寒地界,不多的指望了…”
他顿了顿,布满老茧的手吃力地弯下腰,从脚下抓起一把黄土,那土又干又硬,夹杂着碎石砂砾,在他指缝间簌簌落下,“…就是…就是咱这地…”
孙老栓深深叹了口气,满是无奈和认命:“太薄!太瘦了!跟痨病鬼似的,没肥力啊!种下去,收成…也就够塞塞牙缝,还死费力气!老天爷不赏饭,难!”
“肥力?”凌战精准地捕捉到这个关键。
“是啊!肥!庄稼的命根子!”孙老栓提到这个,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一点,“粪肥!草木灰!烂草叶子沤的肥!都得有!光靠这地里的劲儿,不行!喂不饱苗儿!还有水!”
他指了指天,“咱这,靠天吃饭!雨水匀称是福气,旱起来,地裂得能吞人,涝起来,苗儿泡成烂秧子…难啊!”
凌战默默听着,大脑高速运转。
零残留在她意识深处的、来自《星际殖民地基础农业手册》的零星碎片——关于土壤结构、肥力元素、水分管理——与孙老栓用最朴素语言描述的农谚艰难地印证、融合。
“开生荒的地,怎么弄肥?”她问得直接而迫切。
“唉…难上加难!”孙老栓连连摇头,“生地,硬得像铁板!得深翻,晒透了,杀杀虫气,再想法子堆肥…可哪来那么多粪肥?人拉马尿都不够塞牙缝!草木灰也金贵…家家都指着烧饭取暖…”
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一个秘密,“…除非,能找到那老林子最深、最背阴的地方,树叶子落了不知多少年,底下烂得黑油油、软乎乎、能攥出油水儿来的腐叶泥!挖回来,那可是好东西!比金子还养地!可…那也累死人啊!深山老林,路难走,蛇虫多,一筐土死沉…”
告别了孙老栓,凌战心中那幅自救的蓝图逐渐清晰。
她回到山脚新屋,目光如刀,扫过那片被她和孩子们用蛮力开垦出来、翻松了表层却依旧贫瘠泛白的荒地,又投向远处连绵起伏、植被茂密的莽莽山林。
“虎子,豆芽。”凌战点名,声音不容置疑。
两个大男孩立刻挺直腰板站好,紧张地看着她,眼神里没了之前的畏缩,多了些等待命令的专注。
“带上家里所有能装土的筐,最结实的铲子、镐头。跟我进山。”
凌战指令清晰,“目标:林子最密、最阴、落叶最厚的地方。挖!挖底下黑色的、烂透了、像油一样的腐泥!有多少,挖多少!”
“大丫。”她转向女孩。
“在,娘亲。”大丫连忙应声,小脸紧绷。
“带小的,把屋后那个沤肥坑给我彻底翻一遍!里面所有东西——草木灰、烂菜叶、还有之前攒的那点…”她顿了顿,“…人畜粪便,都翻出来,摊开晒干!晒透了,给我捣碎!捣成粉末!一点结块都不能有!”
最后,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角落里——
沈厌像只被雨淋透的鹌鹑,蜷缩在阴影里,身上穿着打补丁的旧衣,但那深入骨髓的颓丧和羞耻感,几乎化为实质笼罩着他。
“你。”
凌战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如同在分配一件工具。
她的手指向荒地边缘那堆开荒时捡出来的、大大小小、棱角锋利的石头。
“把它们,全部搬到溪边去。用这些石头,在溪流转弯那处平缓的地方,垒一道坝。然后,”她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粗糙的线,“沿着这里,给我挖一条沟,把溪水引到地头。要能让水流进田里。”
沈厌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
她…还肯给他派活?不是把他当垃圾一样彻底丢弃?
“听不懂?”凌战眉梢微挑,一丝冷意掠过。
“懂!懂了!”
沈厌如同被烙铁烫到,一个激灵从地上弹起来,顾不上屁股和脸颊的剧痛,抄起墙角的破筐就冲向那堆石头,声音因为急切而嘶哑:“搬石头!垒坝!挖沟!引水!保证…保证把水引到地里!”
他吼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更像是在向凌战证明什么。
看着沈厌那副急于赎罪、甚至带着点笨拙的、近乎自残般的卖力样子,凌战冰封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波澜。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带着扛起工具的虎子和豆芽,大步流星地走向山林深处。
接下来的日子,山脚新屋彻底变成了一个充满原始力量与汗水的“拓荒营”。
凌战:如同不知疲倦的拓荒机器。她带领着孩子们深入最阴郁的老林,用修罗战士通脉境大圆满的恐怖力量,挥舞着临时用坚韧兽骨和硬木绑成的沉重石镐。锋利的镐尖狠狠楔入地表,掀开厚厚的枯枝落叶层,挖掘着下方那散发着浓郁腐朽气息、却蕴含惊人生命力的漆黑腐殖土。
沉重的土筐压弯了扁担,一筐筐黝黑肥沃的“林中黄金”被源源不断地运回那片渴望养分的荒地。她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每一次挥镐都深达腐殖层,每一次挖掘都带走尽可能多的沃土。
沈厌:“身残”志坚,成了名副其实的“愚公”。
他赤着没有伤痕上身,挥汗如雨。
巨大的石块,他用筐背;稍小的,他用手抱、用肩扛;沉重的,他甚至用粗绳拖拽。手掌很快被粗糙的石棱磨破,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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