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麦入土,天日渐寒,靠山村也清闲下来。
这日,沈厌被凌战打发去地里巡查杂草。
他百无聊赖,东戳戳西看看,心中腹诽娘子多事。
忽地,田埂旁树丛里金光一闪!
沈厌眼睛一亮:嘿,抓个帮手岂不妙哉?
他立时堆起满脸“和蔼”,冲那树影招手:“猴兄!猴兄!快瞧!这儿虫子又肥又嫩,赛过肉干香!”
一只金棕色小猴从枝叶间探出头,歪着脑袋,眼珠滴溜溜转。
沈厌再接再厉,夸张地从土里揪出一条肥硕青虫,作势欲吞:“唔!美味!”
动作浮夸,虫子离嘴尚有八丈远。
小猴果然被吸引,“吱”一声窜下树,落在田埂上,好奇地凑近他手里的虫子。
沈厌心中暗喜,顺手将虫子往地上一丢,指向旁边杂草丛生处:“那儿!那儿更多!又大又肥!快去!”
小猴蹦跳过去,小爪子扒拉几下,真翻出几条虫,欢快地塞进嘴里。
“对对对!猴兄好样的!这片地的虫子就拜托你啦!”沈厌得意洋洋,拍拍屁股就想溜去树下躲懒。
刚转身,却结结实实撞得肩膀生疼。
凌战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怀里抱着几大捆刚割的、准备覆盖保墒的干草。她冷冽的目光扫过地里“辛勤”捉虫的小猴,再落到一脸心虚的沈厌脸上。
“让它捉虫?”
“你当监工?”
沈厌干笑:“嘿嘿…这不…人猴协力,事半功倍嘛…”
话音未落,那正翻找虫子的小猴猛地僵住!
它倏然抬头,小巧的鼻子对着西南方向——正是山巅草原的方向——急促抽动!琥珀色的圆眼死死盯住那边,浑身蓬松的金棕色毛发瞬间炸开,尾巴僵直竖起,喉咙里挤出短促、尖锐、充满极致恐惧的“叽叽叽!”声!
它像道金色闪电,猛地扑向田埂上的凌战!
凌战一怔,旋即认出这金猴。她沉声问:“山巅有事?”
金猴已扑到她小腿上,两只小爪子死死抓住裤脚,仰着小脑袋,对着她发出凄厉急促的“叽叽!叽叽叽!”哀鸣!大眼里盈满前所未有的惊恐与哀求,泪水夺眶而出!
它用小爪子拼命指向西南高山,又焦急地拍打凌战的腿,仿佛在嘶喊:
“快!快去!那边!危险!”
凌战脸色骤然冰寒!她太熟悉这种气息——那是弱小生灵面临灭顶之灾时最本能的战栗!
这只灵性非凡的小猴,绝不会无故如此失态!
她一把捞起抖如筛糠的小猴,紧紧抱在怀中。金猴立刻像抓住救命浮木般,死死缩在她胸前。
凌战的目光如电,穿透云雾,射向西南山巅。
那里,是金猴的家园,是那片给予她短暂安宁的草原,也是…零沉睡之地!
沈厌也顾不得吐掉嘴里的草屑,连滚带爬凑过来,看着凌战怀里哀鸣不止的小猴和她凝重的脸色,心也沉了下去:“娘子…这…猴兄它…?”
凌战没有回答。
她轻轻抚摸着怀中颤抖的小生命,声音低沉,带着山雨欲来的肃杀:“它的家,出事了。”
山风卷过麦田,陡然添了几分刺骨寒意。
凌战怀抱哀鸣的金猴,甚至不及细说,只抛下一句冰冷如铁的命令:“守好家!看好苗!”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通往山巅的崎岖小径上。
沈厌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脚边那个沉甸甸的大竹筐。
筐里塞满了厚实的粗布、棉絮、几卷粗线、几根大号缝衣针和一把笨重的剪刀——正是凌战临走前,用之前“抢救”回来的部分卖熊皮钱,从货郎手里换来的过冬物资!
“寒潮,很快就到。”
凌战冰冷的声音犹在耳畔,带着山巅的凛冽,“你,给家里五个最小的孩子,缝制冬衣。”
沈厌只觉得眼前一黑!
在镇上,他坑蒙拐骗、舞文弄墨、吟风弄月,自有法子给孩子们弄来棉衣。可在这山野之地…竟真要他拈针引线?!他哭丧着脸,对着空气哀嚎:“这不是要了我的命么?!”
凌战一走,他强撑的气势瞬间垮塌。
心底一半是无底深渊般的绝望,一半是摆脱了娘子盯梢的解脱,竟还掺着一丝莫名的……
轻松?对,就是轻松!
他认命地提起大竹筐,脚步虚浮地往家挪。
刚走到村口,热心肠的王婶抱着小孙子迎面走来,瞧见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又瞥见筐里露出的布料和他手里拿反了、险些戳到眼睛的剪刀,顿时乐不可支,差点把小孙子摔了!
“哎哟喂!沈公子!你这架势,哪是拿剪子,倒像是要上阵杀敌啊?”
王婶笑得直抹泪,把小孙子往旁边草垛一放,不由分说夺过他手里的剪刀,“来来来!婶子教你!这针线活计,急不得!”
王婶手脚麻利地把一块藏青粗布在院里石磨上铺开,顺手抄起根烧火棍当尺:“喏!先给娃儿量个大概,肩到这,袖到这…记下!照着画线,再下剪子!针脚得密实!不然棉花钻出来不说,还不顶风!”
沈厌被王婶半按着“学习”,只得硬着头皮把她请进家门。
王婶也不客气,指挥沈厌画样子:“这边!这边放宽点!哎呀!画歪了!”
好不容易描画停当,沈厌深吸一口气,如临大敌般拿起剪刀,对着画好的线,小心翼翼剪下去…
“嘶——!”
布帛裂开的瞬间,指尖传来剧痛!沈厌惨叫一声,猛地甩手!
一滴殷红的血珠精准地溅落在刚剪好的浅色前襟布片上,迅速洇开!
“我的老天爷!”王婶拍着大腿,“让你小心点!多好的布糟蹋了!”她忙不迭找来布条给他包扎。
这动静引得其他孩子围拢过来。
得知爹爹要亲手给最小的弟妹做新棉袄,个个好奇地踮脚张望。
六岁的二柱凑到染血的布前:“爹,你流血了!疼不?我的衣裳上…能绣只大老虎吗?嗷呜!”
五岁的阿桃怯生生揪着沈厌没受伤那边的衣角:“爹…阿桃想要粉粉的小兔子…”
其他几个等着新衣的小萝卜头也七嘴八舌嚷开了:
“我要小鸟!”
“我要花花!”
“我要…要爹爹!”最小的那个只会咧着嘴傻乐。
沈厌被吵得脑仁疼,指尖还一抽一抽地疼。
看着眼前叽喳的小脑袋和那块“血染的风采”。
他眼珠一转,忍着痛举起裹成白萝卜似的手指,清了清嗓子:“肃静!肃静!”他努力板起脸,摆出“严父”架势,“想不想要新衣裳?想不想要绣上自己稀罕的图样?”
孩子们瞬间噤声,小鸡啄米般点头。
“好!”
沈厌强压得意,“咱们立个君子约!从现在起,谁最安静,最听话,不吵闹!爹…呃,就给他的新衣上,绣他最心仪的图样!如何?”
“好——!”
孩子们异口同声,立刻像被施了定身法,各自寻了小木墩或石块坐下,小手规规矩矩放膝上,腰板挺得笔直,大眼睛眨巴着盯住沈厌,大气不敢喘。
世界瞬间清静!
沈厌得意地哼起荒腔走板的小调,自认天才。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当头一棒。
当他试图把剪好的布片缝合起来时,发现袖子一长一短!领口歪斜!
棉花塞得一边鼓如球,一边瘪似饼!活脱脱一个发育畸形的麻袋!
“这…这不对路数啊!”沈厌抓耳挠腮。
王婶不过去灶房添了把火的功夫,回来一看,直拍大腿:“哎哟喂!沈公子!你这手艺…还是去求求村东头的李老裁缝吧!人家年轻时可是城里铺子的掌案师傅!”
沈厌看着那堆惨不忍睹的半成品,再看看孩子们巴巴等着“漂亮图样”的眼神,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他顶着沾了炭灰和一丝干涸血迹的脸,厚着脸皮冲向村东头李老裁缝那低矮的土坯屋。一番死缠烂打,许诺日后猎到野物分条大腿,虚心求教,这才得了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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