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蒙着一层厚厚的雾,沉重而模糊,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软无力。小狸花了足足好几秒才勉强聚焦视线,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和艾斯焦急却带着喜悦的声音
“小狸!?小狸你醒了?!”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视野终于艰难地聚焦。首先清晰的是那双紧紧抓着她左手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握得那么用力,甚至有些发疼,却传递着不容错辨的滚烫体温和战栗的紧张。视线顺着那双手往上,最终落在那张凑得很近的脸上。
是艾斯。但又不是她平时熟悉的那个总是笑得没心没肺、仿佛有用不完精力的艾斯。他眼圈周围有着明显的青黑色阴影,下巴冒出了一层短短的、略显凌乱的胡茬,嘴唇有些干裂。他看上去糟透了,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般活力的黑眸里,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眼神混杂着疲惫、恐慌,以及在她睁眼瞬间迸发出的的巨大喜悦。
“……艾斯?” 她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喉咙里带着高烧后的肿痛和虚弱。
“对!没错,是我……小狸,你真的……要吓死我了……” 艾斯的声音哽了一下,小心翼翼却又无比珍重地将她依旧无力的手捧起,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她的手背上。这个动作充满了依赖和后怕,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额头的温度,以及那细微的、克制的颤抖。“你睡了两天,怎么叫你也没有反应……我给马尔科打了电话,他说你身体在恢复,但就是醒不过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反复呢喃着“太好了”,声音闷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沙哑。
已经……过去两天了么?小狸混沌的脑子缓慢地处理着这个信息。也就是说,那个漫长的、与老K告别的梦境,让她在现实里昏睡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而艾斯……就一直这样守着她吗?
没来得及思考更多,一阵极其清晰、甚至带着点空荡荡回音的“咕噜——”声,从她的腹部传来,打破了这沉重又温情的氛围。
小狸:“……”
艾斯:“……”
两人面面相觑。小狸苍白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尴尬的红晕,她下意识地想蜷缩一下,却没什么力气。而艾斯在短暂的错愕后,像是被这过于生活化、又过于“小狸式”的唤醒信号逗乐了,紧绷了整整两天的神经骤然一松,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起初还有些干涩,随即变得畅快起来,驱散了眉眼间积压的阴霾。
“毕竟,毕竟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嘛……又不是我的错……”
“看来是真醒了。”艾斯笑着,用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一点生理性泪水,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等着,我马上回来。”
他再次仔细确认她除了虚弱没有其他不适,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给两天没吃东西的小猫和他自己找点东西吃。那背影,除了急切,竟也透出一种终于能切实为她做点什么的、如释重负的轻快。
确认自己除了虚弱并无大碍后,她挣扎着从床上爬出来,决定先洗个热水澡,洗去一身黏腻。
当她顶着一头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的黑色长发,用一块大毛巾胡乱揉搓着发梢,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走出浴室时,艾斯已经回来了。
他正坐在窗边的小桌旁,嘴里有些心不在焉地叼着一片烤面包,手里拿着的却不是食物,而是一张画着简单线条和标记的、看起来颇为简陋的手绘海图,眉头微蹙,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听到脚步声,艾斯立刻抬起头。看到她出来,他几乎是瞬间将手里的海图随意折起塞进怀里,同时把嘴里叼着的面包拿下来,迅速将桌上另一份明显精心摆放过的早餐往她这边的位置推了推——一碗冒着袅袅白烟、香气醇厚的汤,两片烤得焦脆的吐司和一枚水煮蛋。
“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他问,声音里还残留着守夜的疲惫沙哑,但望向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与专注。那低沉的、带着些许砂砾质感的嗓音,落在小狸格外敏感的耳中,不知为何,竟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轻轻搔刮过心尖,带来一丝莫名的悸动和痒意。
小狸只觉得耳根后面、被黑色绒毛覆盖的皮肤微微发烫,那条在她身后无意识摆动的黑色长尾也略显僵硬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小幅度地、有些不自在地轻轻甩动。她垂下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应道:“嗯……好多了。” 声音比刚才润泽了一些,但仍带着病后的软糯。
她乖乖走到艾斯身边的位置坐下,双手捧起那碗还烫手的浓汤,小口小口地吹着气,然后谨慎地啜饮。汤的味道很温和,带着蔬菜的清甜和一点点鸡肉的鲜美,恰到好处地抚慰着空荡荡的胃袋。
艾斯很自然地伸手,拿过她挂在脖子上、已经有些潮湿的干毛巾,接替了她那毫无章法的胡乱揉搓,动作熟稔而轻柔地开始帮她擦拭长发。他的手指力道适中,隔着毛巾按摩着她的头皮,偶尔指尖会不经意地碰到她的耳廓或后颈的皮肤,带来一阵阵令人安心又微微颤栗的触感。
小狸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温暖的食物入腹,加上艾斯温柔的照顾,让她的精神一点点被熨帖、修复,但小猫可不会一直这么老实
她忽然故意像只洗完澡后甩水的小猫一样,快速地、幅度很大地晃了晃脑袋,把发梢积聚的水珠,精准地甩向身旁艾斯的胸口和手臂。
艾斯猝不及防,胸前的衬衫瞬间洇开几片深色的水渍,手臂上也挂上了冰凉的水珠。他动作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湿掉的衣襟,又抬头看向歪着头、睁着一双看似无辜的蓝眼睛、实则眼底闪烁着狡黠笑意的小狸,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无奈、纵容的哭笑不得的表情。
“坏猫。”他伸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那对因为得意而微微抖动、尖端绒毛都竖起来的黑色猫耳,作为微不足道的“惩罚”。
指尖传来的温热和略带粗糙的触感,让那对耳朵敏感地向后撇了撇,又很快恢复原状。小狸得逞地偷偷笑了起来,像只成功引起了主人注意、干了坏事还得意洋洋的小猫。
病后的虚弱感似乎剥离了一些平日的羞赧和顾忌,让她比平时更加慵懒、坦诚,也更依赖艾斯的存在。吃完早餐,暖意和饱足感催生了浓浓的倦意,但她不想去床上,也不想离开艾斯身边。于是,她索性顺从了此刻最本能的渴望——光芒微闪,她轻盈地变回了那只通体漆黑的小猫,几步助跑,灵巧地跳上艾斯的膝盖,在他怀里踩了几圈,找到一个最舒适温暖的位置,团成毛茸茸的一团。
艾斯低头看着怀里这团自动送上门的、温热柔软的小毛球,眼底的纵容几乎要满溢出来。他伸出食指,轻轻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和耳后。
小黑猫立刻发出细微的、愉悦的“呼噜”声,眯着眼睛,伸长了脖子迎合他的抚摸,甚至伸出带着细小肉刺的粉色舌头,舔舐着他带着薄茧的指腹,偶尔会含住他的指尖,用完全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合拢的乳牙象征性地啃咬磨蹭,仿佛把这当成了和亲密同伴之间的嬉闹游戏。
变成猫形时,小狸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更原始、更直白的天性——更大胆地索求亲昵,更坦率地表达占有欲。她小小的身体却固执地压住艾斯的腿,尾巴也圈过来搭在他手腕上,无声的表达“不许走”。当艾斯看她似乎睡着了,想轻轻把她抱到旁边铺了软垫的椅子上时,她会立刻惊醒,然后假装自己只是一只完全听不懂人话、只想待在原地的任性小猫,对着那只试图把她挪开的“坏蛋手”发起“攻击”——不是真的咬,而是用牙齿轻轻叼住他的手指,喉咙里发出不满的、低低的呜咽,然后用带着倒刺的舌头敷衍地舔两下,仿佛在说“原谅你了,但不准再动了”。
艾斯被这位格外黏人、又带着点小脾气的小病号磨得完全没了办法,只好放弃起身的打算,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躺得更舒服。整个上午,他们就那么窝在窗边那张不算宽敞的旧扶手椅里。艾斯背靠着椅子,一条腿曲起,让小狸能安稳地窝在他腿和腹部形成的温暖凹陷里。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轻柔地抚摸着怀中小猫光滑如缎的背毛,指尖偶尔梳理过那条总是悠闲地、如同拥有独立意识般缓缓摆动的黑色长尾。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暖融融地包裹着他们,在木地板上投下一大一小两个紧密依偎的影子。窗外是陌生小镇偶尔传来的、模糊而遥远的喧嚣,反而更衬托出这一方小天地的安宁与静谧。
在这样全然放松、心神毫无防备的时刻,小狸看着艾斯被阳光勾勒出柔和光边的侧脸轮廓,看着他垂眸时显得格外纤长的睫毛,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如同冬日篝火般干燥温暖的气息,那个在梦境最后对老K倾诉的秘密,再次悄然浮上心头。
她犹豫了一下,在他轻柔的抚摸下,用带着些许沙哑、但清晰的少女声音,缓缓地、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那个“很长很长的梦”。她讲了那个完美的中心城,讲了变得温和陌生的老K,讲了那些试图让她留下的声音和面孔,讲了最后那个锈带角落里的告别……但她小心翼翼地隐藏了自己对老K形容艾斯是“笨蛋”、“像太阳”、“很重要”的部分,也隐去了自己最后那句“喜欢的人”的宣告。
光是回想那些描述,即使只是在心里,就让她觉得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幸好,现在自己是只小猫,厚厚的黑色毛发完美地掩盖了底下皮肤可能泛起的红晕。她把脸更深地埋进艾斯的衣服里,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蓝眼睛。
艾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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