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滴翠,花枝探窗。
雕窗半启,清风穿户,携来满室内芬芳。花梨木案几中央放着一只青釉茶盏,旁侧列着银匙、竹筅与茶荷,茶荷里盛着雨前采的龙井,翠色如新揉的翡翠。
炉上煮着茶,炭火微微燃烧,壶中茶水冒起细小滤泡,茶香四溢。
有人推门而入。
“丁老板今日可真有闲情逸致。”沈瑶卿看了一眼丁砚之,他正在端茶品茗。
丁砚之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茶盏,整理衣襟,站起身,提起炉上茶壶,取了案上青釉茶盏,为沈瑶卿沏茶。
沈瑶卿向他走近:“你找我所为何事?”
丁砚之没有理她,专心致志用竹筅撇去茶上浮沫,递到沈瑶卿面前,嘴角微扬:“沈姑娘莫要着急,不如先饮了这杯茶,我们再详谈。”
沈瑶卿不知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接过茶,先细观一会,再凑于鼻尖轻嗅,确认无异样后,才饮下。
丁砚之洋洋得意道:“怎么样,这茶是不是清而不浮,雅而不淡,这样的佳品,需得徐徐饮之,细细回味。”
丁砚之说得兴头正盛,“啪嗒”一声,沈瑶卿就将茶盏放在了案几上:“喝完了,丁老板快说吧。”
丁砚之望着案上空盏,无语凝噎:“你就这么喝完了?”
沈瑶卿点头。
丁砚之气得抓耳挠腮,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壶好茶?简直是暴殄天物,对牛弹琴!
沈瑶卿神色宁静,丹唇微启:“丁老板,我没有雅兴陪你在这品茶,你这壶好茶还是留你一人独赏吧。”
丁砚之是商人,素以利益为先,向来不做无用之事,邀她来此,绝不是为寻她品茗,况且,他们之间,也论不上这样的交情。
“丁老板是有生意要与我谈?”茶壶中水汽蒸腾,虚虚浮浮地飘散在她姣好的面容前,隔着水汽看去,仿若望着一朵雾中之花,虽看不真切,但清艳尤绝,有摄人心魄的力量,引人遐思,令人心荡。
丁砚之收起方才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模样,眼神中显露出商人的精明与狡诈,他再次提壶斟茶,道:“沈姑娘既如此开门见山,那我也不好再与你兜圈子了。”
他端起茶盏,又一次递给沈瑶卿,沈瑶卿没有伸手去接,他悬在空中的手未有回应,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拿回茶盏自己浅酌一口:“沈姑娘,我这有个人,你应该想要见一见。”
沈瑶卿如坠云雾,京城虽说是她的故土,但说来可笑,这偌大的地方,她竟是无亲无故,莫说京城,放眼天下,她想要见的,或是想见她的,屈指可数,有的甚至已埋了黄土,入了黄泉。
所以丁砚之口中所提到的人会是谁?
据丁砚之的秉性,在交易一事上他不会说谎,否则他不会浪费时间找自己,可究竟是谁,让丁砚之确信自己一定会想见?并且一定会牺牲自己的利益去与他谈成这笔交易?
沈瑶卿将她想见之人的名字放于心中细数,突然,一道灵光闪光,她静如深海的眼眸终于显现微澜,她想到一个人,一个九年前就已经毫无音讯的人,但她又立刻否决掉自己的想法。
不,不可能会是柳瑜。
柳瑜已经消失了九年,再出现,怎会在丁砚之的手上!丁砚之牢狱里的昏天黑地,狱卒的暴虐手段她是见过的,表兄怎会落到他的手上?
被丁砚之抓走的人,通常会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半死不活。
不,不会是柳瑜。
她摇首,笑得很是勉强,她不希望表兄受此折磨。
丁砚之凝视着沈瑶卿,尽管她极力保持镇定,不让人发现端倪,但丁砚之还是捕捉到了她冷静外表之下的惶恐。
她的若无其事不过是伪装,平日里她装得很好,但她今日慌了神,看来她猜出了这个人是谁。
柳瑜对她而言很重要,连地牢里的鲜血尸骸,绝望嘶喊都不怕,竟会为了柳瑜惶恐,也不亏柳瑜在地牢里为了不让他向沈瑶卿传递消息,宁死不招,头破血流了也不让他们拿自己威胁沈瑶卿。
丁砚之盘算着此次交易,心中暗笑:“沈姑娘是聪明人,想必心中已猜出他是谁了?”
先前不该跟丁砚之做交易的,此人阴险狡诈,唯利是图,与他共谋,便是引狼入室。
沈瑶卿一笑,先前的惶恐隐匿在她平静而恰然的面容下:“丁老板说笑了,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神机妙算的本事,怎会知道那人是谁?丁老板怕是不知道吧,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我在乎之人,你今日恐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她将此人放得越轻,丁砚之手中的筹码就越少,她的胜算才越高。
她的故作轻松太真了,让丁砚之不得不怀疑其她方才的慌乱是自己急功近利产生的幻觉。
丁砚之反而不镇静了,心跳开始忽起忽落,忽高忽低:“柳瑜,囚牢里的人是柳瑜,你的表兄,你当真不想见他?他当真对你不重要?”
他观察着沈瑶卿的神色变幻,可他落空了,沈瑶卿并没有展现出他所料中的紧张与不安,她眉宇沉静,眼睛清明有神,洞若观火,在审视着他!
丁砚之端茶盏的手不听使唤地抖了一下,茶水溅落在地上毛毡上,洇开一道水渍,他脸上肌肉抽搐几下,道:“我们向柳瑜逼供,他担心我们威胁你,誓死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左腿都快被打折了,如此情真意切,真是感天动地!”
他放下手中茶盏,道:“沈姑娘如此心狠,也不心疼心疼你的表兄?”
沈瑶卿咬着牙,掐着自己的手,若非顾忌柳瑜安危,她真想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
但理智告诉她,不可冲动,不可妄动。
她眸光扫过丁砚之,淡淡开口:“丁老板,我和表兄已有九年未见,我与她之间形同陌路,与陌生人无异,你凭何觉得我会答应你的条件?”
语气淡漠,神色冰冷。
丁砚之越发怀疑自己先前是看错了,她似乎真的对柳瑜漠不关心,仿佛提起的就是一个与她无关的陌路人,满不在乎。
空气沉默了半晌。
丁砚之不向之前那般自信了,他目光游疑,毫无底气地说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现在带你去见他,我倒要看看沈姑娘是否还能如现在这般沉得住气?”
说完,丁砚之轻哼一声,挥袖而走,见沈瑶卿伫立原地,转首催促。
几人将柳瑜拖至暗室,镣铐在他手腕上勒出深痕,他蓬头垢面,身上血迹斑驳,血迹凝结成痂,被抽打后伤口重新撕裂,鲜血流淌,如今,他昏迷不醒,奄奄一息躺在这,生机摇摇欲坠。
“将他泼醒。”
“哗啦——”
冷水倾泼而下,水呛到了柳瑜的鼻喉,强行将他从昏厥中唤醒,发出几声撕裂而沙哑的低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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