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爱”这个字眼时,裴垣眼中迅速地掠过一丝讶异,而这点异常,姜九因为模糊的泪眼,没能捕捉到。
但这点讶异很快被他遮掩过去,在递过纸巾,让她自己擦拭干净泪水后,裴垣就已经迅速收拾好了情绪,重新表现得温柔又体贴了。
——她在跟他提及爱。
说起来这其实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他从未触及过爱情。
裴垣的父母婚姻,外人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评价,都会称赞一句神仙爱情,教科书一般的豪门恩爱夫妻:
他们是青梅竹马,大学毕业就结了婚,婚后又异地各自读了几年研,这才生了孩子。
两家也是商业联姻,但他们彼此深爱,尊重,结婚数十年,始终忠贞如一,同时很有默契地拒绝其他异性越线的示好。
那些例如“天下所有男人/女人都会犯的错”,在他们看来苍白得跟狗叫没什么区别。
圈子里如果有人出轨的料爆出来,他的父母不会相互开玩笑,试探类似“你会不会也出轨”之类的屁话——他们会趁着舆论热度,买水军把过错方的股价打下去,然后联手蚕食那人的商业版图,顺便捞原配一把,卖个人情。
在裴垣的记忆里,他们从没吵过架,即使双方意见有分歧,也会心平气和地把话说开,不会把误会和问题留到第二天。
他们在一起时,总是相互成全,共同成长,是非常健康和良性的一种夫妻关系。
只要他们同框,外人看着总觉得有种插不进去的亲密氛围感。
也正是因为这份仿佛灵魂互补一般的亲密感情,叫他们的亲生儿子也间接变成了局外人。
他每天都在看到爱情,但或许永远也无法理解它。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真的会数十年如一日地,真诚热烈地爱着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不相干的人,从未游离,从不疲惫,每天都能用各种不重样的正面词汇去发现和赞美对方的优点。
在他看来,婚姻是责任,是道德,是承诺,是事业。
而并非看不见摸不着的爱啊。
他对感情的淡漠程度,叫他的父母也感到忧心,不过他们并没有像他自己那样,觉得他“病了”,只是认为他还没遇到足以叫他的心脏热烈鼓动的那个人。
当然即使是已经结婚的现在,他也不认为姜九就是那个人。
他清楚地明白,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心理上的富贵病,那他应该就是患者之一。
在外人看来,他的这种病过于矫情了,矫情得让大部分人只要听到就会扭头就走的地步。
以至于一开始找的那些心理咨询师,由于他们自身的局限性,也不能真正理解他的痛苦:
他事业有成,原生家庭和睦美满,每一步都踏在当前阶层的第一梯队,个人能力又强,无论是从社会评价还是从个人能力、身高外貌、性格三观来看,都是金字塔尖尖上的那一类人。
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甚至包括人,只有他想不想要,没有他能不能得到。
所以,到底还在痛苦些什么?
只有刘咨询师在分析了他的案例之后,确定地告诉他——
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高级资源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他没有经历过失败,也很少遭受拒绝,他的父母把他养得太好——过于好了,以至于人生这个游戏对他来说,就如同开了挂一般索然无味,所有物品都是999+,所有隐藏关卡都向他敞开。
他不需要费心去得到任何东西,任何东西都会自己送上门来。
但“什么都能得到”,就代表着“什么都不想要”。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从这份虚无感中解脱出来。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磨合,排除了许多个错误答案之后,他们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最适合他的治疗方案,就是让他去做一件有挑战性的事情,在此过程中实现自我价值,感受自我的存在。
事业也好,关系也好。
冥冥之中,命运齿轮严丝合缝地在此时咬合:
他原定的未婚妻和前男友复合,在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她已经躲开姜家追捕,坐上了前往国外的飞机,销声匿迹,徒留仅剩半个月的婚期。
说到底,选姜衔枝为未婚妻,仅仅是因为他们在留学时有过一段短暂的交集。
姜衔枝大学时期在国外交了个男朋友,结果男友出轨,被她捉奸在床,她拽着小三头发往外拖时,就住在隔壁别墅的他,站在阳台上目睹了全程,甚至绅士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姜衔枝彼时一脸煞气,回头看清他的脸时却恍了神,随即咬牙回了句:
“不需要!”
之后她就把吃软饭的男朋友,和他那个相好的赶出了她的房子。
她和他认识的姑娘们都有点不太一样。
热烈,洒脱,不羁……不择手段。
在一次聚会上,她提到那天之后将小三和渣男衣服扒了,扔在雪地里冻了几个小时,最后只是赔了点钱了事——甚至没闹到警察那边。
周围朋友都发出嘘声,却纷纷拍手称快。
打小三,无论在哪个国家,好像都是正义之举。
他眉头微皱,低头抿了口酒,这个细微的表情被她捕捉到,便端了杯酒坐到他身边,杯沿平齐地与他碰了杯:
“觉得我残忍?”
他闭了闭眼,没有对她的做法做出评价,只说:
“这件事可以有更体面的解决方式。”
出轨在他看来不道德,但她的作为也称不上聪明。
“哼,体面。”她翘起腿,喝一口烈酒,往他耳廓暧昧呼了口气,“我有个养妹,高三毕业就抢了我谈婚论嫁的男友,他还为了那个女人和家里断绝关系,两个人逃到外地上大学去了。你说说这件事要怎么处理才体面?”
他避开她的亲近,侧目看她,一双漆黑的眸子在聚会昏暗迪斯科灯光照下,流转着晦暗的光:
“如果我是你,我会让今后所有通往上层的通路,都对他们关闭,让他们一辈子穷困潦倒,求助无门,而且,到死都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如果,她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话。
如果,她那个没有存在感的养妹,在了解自己养姐脾气的前提下,依旧胆敢选择撬她墙角的话。
在他具有威慑力的目光和似真似假的话语中,姜衔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搓了搓胳膊,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
“那真是很可怕了。”
那一年,他向姜衔枝提出了交往请求,原因是就在这一年,他的咨询师找到了他心理问题的症结。
他想过维持一段具有挑战性的关系,姜衔枝就很有挑战性。
他有信心,自己不至于和她走到打小三的那一步,而且他也很好奇,和她这样的人维持关系,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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