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畔,容予睁开眼,撑坐起身,环顾四周。
是这里,风漾初见他时的地方,似乎比记忆中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远处隐约可见村落轮廓。
还未等他理清思绪,一阵兵器交击声随风飘来,夹杂着血腥味。他心神一凛,立刻循声而去。
穿过一片小树林,眼前是一处已沦为修罗场的山庄。尸横遍地,血流漂橹。
一道素色身影,正从最后一名抵抗者心口抽出长剑,血珠顺着剑尖滴落,在她脚下绽开暗红的花。
风漾甩去剑上残血,神情漠然如霜,周身未散的杀气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容予认得这山庄。
铁剑门,明面上是正道翘楚,暗地里与官员勾结,行拐卖妇孺的勾当,因其势力盘根错节,多年来无人能动。
他看着风漾踏过尸骸,一步步走出山庄大门,带着一身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他心忖,现在恐怕不宜见面。刚生退意,风漾突然转头,视线精准地刺向他藏身的树丛!
她并未看清他的脸,目光直接落在他头顶——那里,因回溯时空、窥探天机、干预因果而积累的罪孽值,恶贯盈满。
哦?
满额罪孽的人,竟然还活着?看来神罚最近有些倦怠了。
她紧了紧手中刀柄。
不如顺手……
早死晚死都得死。
思绪刚起,她身影掠至容予身前,猛地一掌拍出,容予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胸腔剧震,喉头腥甜狂涌。
视野开始模糊,他看到风漾走近,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确认了他已无药可救之后,便转身离去。
“你失败了。”神祇的声音于黑暗中响起,无喜无悲。
容予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一掌击碎脏腑的剧痛,沉默良久,他凝聚起涣散的意识:“再来。”
“我必须提醒你,”神祇道,“每一次死亡回溯,都在透支你本已不多的命元。”
“你若后悔,现在还可以停止。”
他答:“不悔。”
.
再次醒来,身体深处传来熟悉的仿佛被碾碎过的隐痛。
容予喘息着坐起。
不远处,正是刚被血洗的铁剑门侧墙。
这一次,他长了教训,不能再贸然出现在她面前。
他挣扎起身,迅速观察环境。
这方圆几里,应当没了除风漾之外第二个人息。可当她从铁剑门走出,却察觉到一丝陌生的人气儿。
风漾勾唇,指尖把玩着一枚薄如蝉翼的飞刃,她不疾不徐,走到溪边,清洗手上的血迹。
她站起身,瞥了眼溪畔破落的草船,随后,她猛地看向西北方向,确认了那一丝人息的所在,提刀而去。
街巷转角,风漾悄无声息出现,拦在了容予的面前。
四目相对,容予愕然驻足。而她,看到了他头顶接近满额的罪孽值。
容予垂首,朝着风漾的方向,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江湖礼节。
风漾一步步走近,飞刃在她指尖灵活翻转,寒光映着她没有表情的脸:“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方圆十里的人,都知道她今日会来屠门,早跑干净了。
容予本来未曾想这么早与她相遇,一时想不出别的说辞,心一横,开门见山道:“在下容予。我知道……如何为家主破除身上诅咒。”
风漾把玩飞刃的手指骤然停住。
“破咒?”她重复,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是。”容予迎着她骤然锐利的目光,一字一顿,“天谴诅咒。”
四字出口,风漾瞳孔骤缩,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冷冽无比,身影一闪,已至容予面前,手指扼住了他的咽喉。
“你一个罪孽将满之人……竟知道这些。”她声音压低,指下力道骤然加重,“该、死。”
“呃!”容予眼前发黑,剧痛与窒息感淹没了他,意识再次沉入无边黑暗。
虚无之中。
神祇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
黄昏,溪畔。
……
溪畔,黄昏。
……
溪畔。
……
黄昏。
……
溪畔。
容予靠在冰凉的溪石上,身体还残留着不久前陷入窒息的感觉,重复叠加的濒死感觉,几乎叫他快要分不清此地是地狱还是人间。
“罪孽值……”他喃喃。
死的次数多了,他终于对风漾口中那些陌生的词句产生一丝思考。
而这三个字却像是某个开关,话落之时,瞬间召唤出那个苍老的声音。
“她杀你而不犹豫,皆因你的罪孽值过甚。”神祇道,“而死亡,会净化你的罪孽。”
神之手抚摸过他的双眼,如霜雪浸骨,一片寒凉。
容予撑着伤体,于溪畔俯首,看到自己头顶着近半的黑条。他心有所悟,伸出手,又停在半空,缓缓收回。
他哪也不去,就在溪边拾了一顶破斗笠,一根破鱼竿,等在她回程的必经之地。
酉时三刻,风漾带着一身肃杀之气,来溪边洗净她染血的双手。
她微微侧目,扫了一眼那溪边行为古怪的渔夫,又看了看他头顶的罪孽条。
然后,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他突然出声。
风漾脚步微顿,“叫我?”
容予问她:“为何不杀我?”
风漾愣了下,头也没回:“…有病。”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
容予注视她离开,缓缓站起身,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他来到鬼医的林间小筑。
此处已经没有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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