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锈锤”是声音与气味的暴风眼。劣质麦酒的酸腐、烤焦肉类的油腻、汗臭、烟草的辛辣,还有角落里某些更难以言明的刺鼻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层粘稠的、几乎可以用舌头尝到的空气。鼎沸的人声、粗野的哄笑、酒盏碰撞、骰子在骨盘上滚动的哗啦声、偶尔爆发的争吵与拳脚相加的闷响,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冲击着洞穴的岩壁,也冲击着初次踏入者的耳膜与神经。
苏晓蹲在后厨入口旁,就着一大盆漂浮着可疑油花的温水,机械地刷洗着堆积如山的、沾满食物残渣和酒渍的木杯与陶碗。她的脸色在昏黄油灯下依旧苍白,每一次将手浸入微烫的脏水,灵魂的隐痛都让她眉头微蹙。但她的动作却稳定而高效,目光低垂,专注于手中的活计,仿佛只是又一个被生活压垮、默默劳作的底层杂役。
莉娅则穿梭在喧闹的大厅边缘,用一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抹布擦拭那些油腻腻的桌面,将倾倒的长凳扶起,捡拾地上的空杯和垃圾。精灵优雅的身姿与这粗鄙的环境形成奇异反差,但她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与己无关的任务。偶尔有醉醺醺的客人大声调笑或试图拉扯她,总会被她悄无声息地侧身避开,动作自然得像是巧合,指尖不经意间拂过的月华气息,却能让对方瞬间感到一丝莫名的清醒与退缩,悻悻作罢。
她们在观察,用眼睛,用耳朵,用规则同调捕捉着空气中流动的碎片信息。
“听说东三区又塌了一截……妈的,这个月的矿石定额又悬了。”
“省省吧,能活着挖矿就不错了。‘上层’最近乱得很,能量潮汐跟疯了一样,好多老矿道都出现了‘锈蚀空洞’,比地穴蠕虫还吓人。”
“‘坩埚之主’下令严查外来者,我看就是借口,又想加税!”
“加税?老子这条命都快交出去了!‘熔岩蜥蜴尾’的价格又涨了,修复药剂快用不起了……”
“‘锈锤’今天新来的两个妞儿有点意思,尤其是那个擦桌子的,看着冷冰冰的……”
“嘘!小声点!你没看见熔疤那家伙的眼神?这两个人是他罩的,至少这几天是。少惹事!”
碎片化的交谈中,“上层动荡”、“能量潮汐”、“锈蚀空洞”、“矿石定额”、“修复药剂”、“加税”……勾勒出一个在生存线上挣扎、依赖矿产生存、且受到外部能量变化严重影响的封闭社群形象。而“熔疤”的临时庇护,似乎为他们隔绝了一些最直接的骚扰,但这庇护显然是有时效和代价的。
苏晓一边清洗,一边尝试调动规则同调,去感知这个地下空间的“规则场”。正如系统所提示的,这里充满了“大地”、“封闭”、“金属”、“火焰”以及大量惰性、混乱的能量残留。这些规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沉重、压抑、偏向“停滞”和“消耗”的基调。对于需要秩序与生命力来恢复的她而言,如同身处一片无形的流沙。她只能更紧地握住怀中辉火岩(藏在围裙下),依靠它稳定的秩序核心来勉强锚定自身,减缓灵魂被环境“锈蚀”的速度。
临近午夜,最喧闹的时段过去,大部分醉醺醺的矿工和冒险者摇摇晃晃地离开或倒在桌上鼾声大作。苏晓和莉娅的工作也接近尾声。
熔疤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过来,将一个装着小半块黑面包和两块不知名肉干(看起来像是某种地下蜥蜴)的木盘放在旁边的空桶上,算是她们的“晚饭”兼“酬劳”。
“干得还行。”熔疤瓮声瓮气地说,目光在苏晓依旧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明天继续。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后面那个旧储藏洞旁边,还有个更小的废弃洞窟,以前好像是个厨房,后来灶台塌了,就没人用了。你们要是嫌储藏洞太挤,可以自己去收拾出来,地方大点,也稍微干爽些。不过别指望我派人帮忙,也别乱动里面的旧东西,有些玩意儿年头久了,说不定沾着啥。”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转身走向通往他自己休息处的通道。
废弃的厨房?苏晓和莉娅对视一眼。这或许是个机会。一个相对独立、可能具备基础烹饪条件的空间,对于急需恢复和隐蔽的她们来说,价值远比挤在堆满杂物的储藏洞要大。
收拾完最后一批杯盏,她们端着简陋的食物,返回了储藏洞。艾伦正借着微光研究一张用炭笔在废皮纸上绘制的、极其复杂的几何图形——那是他对“炉心锁钥”碎片数据的初步几何化推演。托林抱着膝盖守在箱子旁,眼睛困得发红,却强撑着没睡。
听完苏晓关于废弃厨房的简述,艾伦抬起头:“独立空间很有必要。我在这里进行推演和能量实验,波动再小也可能被感知。一个更偏远的、曾有烹饪火源的地方,或许残留的‘烟火’与‘加工’规则能提供一定程度的掩盖。”
莉娅点头:“我可以尝试用自然之力净化那个空间,驱散有害的霉变和能量淤积。但需要时间。”
“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查看。”苏晓下定决心。她将黑面包掰开,分给众人。食物粗糙难以下咽,但能补充最基础的能量。她小口咀嚼着,感受着辉火岩贴在胸口传来的温暖,心中默默规划。
夜深人静,“锈锤”的喧闹彻底平息,只剩下远处地下河隐约的流淌声和某些角落里传来的古怪声响。苏晓盘膝而坐,手握辉火岩,尝试进行最低限度的冥想恢复。环境的排斥感依旧强烈,但或许是高强度劳动后身体过于疲惫,或许是辉火岩的守护,她终于勉强进入了一种浅层的休憩状态。
第二天清晨(根据广场上几个大型萤石钟的微弱亮度变化判断),苏晓和莉娅在得到熔疤含糊的许可后,开始清理那个废弃的厨房。
洞口比储藏洞更隐蔽,位于通道尽头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被几张破旧的兽皮帘子半掩着。掀开帘子,一股浓重的尘土、陈年油脂和岩石霉变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洞窟不大,约莫十平米见方,角落里有一个用粗糙岩石垒砌、但已经半边坍塌的灶台,旁边散落着一些生锈的厨具和破损的陶罐。地面坑洼不平,积着厚厚的灰尘。
条件比预想的还要糟糕,但正如熔疤所说,至少空间独立,且确实曾经是个厨房。灶台虽然塌了,但基础的烟道似乎还隐约存在,通往岩壁深处。
莉娅率先动手,她调动自然之力,轻柔的风卷起灰尘,从洞口送出;湿润清新的气息渗入岩壁,驱散霉味;几株能在微弱光线下生存的荧光苔藓被她移植到角落,提供一点柔和的照明和净化空气。艾伦也过来帮忙,用几个简单的法术加固了灶台残留的结构,清理了烟道口明显的堵塞。
苏晓则仔细检查那些遗落的厨具和陶罐。大多锈蚀损坏严重,但她在灶台下一个隐蔽的石缝里,摸到了一个用厚实油布包裹、意外保存完好的小陶罐。打开一看,里面是半罐已经板结、但似乎经过特殊处理的暗红色矿物盐,还有几小包用干枯叶片包裹的、早已辨认不出原貌的香草或香料碎末。
最让她感到一丝奇异的是,当她拿起那个陶罐时,怀中的辉火岩,竟然再次传来了极其微弱的、与之前接触“炉心锁钥”虚影时类似的脉动感!只是这一次,脉动更加隐晦,似乎不是共鸣,而是某种……微弱的吸引或呼唤?
她不动声色地收起陶罐,继续清理。
大半天的忙碌后,废弃厨房焕然一新。灰尘和杂物被清除,地面用碎石勉强填平,莉娅的苔藓提供了稳定的微光,空气变得清新。坍塌的灶台被艾伦用岩石和简单的粘合材料修复了基础功能,虽然简陋,但至少可以生火。他们还用找到的几块相对平整的石板和几个完好的空罐,简单拼凑出了“料理台”和储物架。
一个简陋、原始,却真正属于他们可以掌控的“据点”,初具雏形。
“这里……感觉比外面好一些。”托林小声说,作为矮人,他对封闭空间有天生的亲近感,而且这里残留的“烟火”和“加工”规则,似乎比外面纯粹的混乱和“锈蚀”更容易让他适应。
艾伦已经迫不及待地将他的研究资料搬了进来,在角落布置了一个更稳定的工作区。“这里的能量场虽然也复杂,但‘加工’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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