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渺背了包袱从县衙角门溜了出去,被夜风一吹,方才因激动过热的大脑又渐渐冷却下来。
眼下她若就此一走了之,嫂嫂她们在家肯定会为她担忧,还有个李地主的隐患尚未解决;但要从县城折返回家与嫂嫂告别,又辜负了阮夫人的一番苦心。为今之计,只有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州试,夺魁,让消息传回端溪,才能让想动她们的人有所顾忌。
从端溪一路至番禺,路途遥远,只靠双脚去走,累死不说,时间也肯定赶不上。走官道最为安全,只是苦于没有许多银钱去雇车马。倒是此处河海相通,水运便利,大小商船往来颇多,走水路当为上上之选。
等出了城,在郁水边挨到天亮,等个船家,顺流而东,若一切顺利,十二天内就能抵达!
姜渺打定主意,顺着小道一路往东奔去。
幸而穿越大大提高了她的身体素质,让她在这个时代成了平民中少有的没有夜盲症的人,不然这大半夜的一路狂奔就要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窜了,说不定一晚上都没跑出三里地。
姜渺穿过一片荆棘丛,又越过几个坡,眼前的道路才开阔起来。跑了老半天终于看见了郁水的影子。但此时,天空还是一片漆黑,根据她的经验判断,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她不敢睡熟了,也不敢离远了。
只好在河边找了块背风的大石头,把包袱抱在怀里,就这么靠着石头迷瞪着眼。这鬼地方的天气实在叫人恼火,白天热得要死,晚上又冷得要死。加上姜渺晚上吃的不多,又跑了半夜消耗颇大,被冷风一吹,感觉胃里更加难受。
她只能苦中作乐的想,还好半夜没有下雨,看来老天还是偏爱我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终于泛起鱼肚白。姜渺抱着包袱站到河岸边等候。
眼见从西面来了几艘船,正好和她要去的方向一致,姜渺赶忙朝着船队挥舞双手。
“船家!船家!这里有人!”
谁料船上的船夫们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视若无睹的把船开走了,走了?
???
姜渺一头雾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也不知道那些船夫为什么不愿意停下来捎带她一程,又不是不给钱。
但船已经开走了。没办法,她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在岸边等。
又过了一会,姜渺再次看见了一艘船,只是这次看见的不是商船,而是两岸人家以捕鱼为生的小船。
姜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又挥舞双臂呼喊起来。好在这次,船停了。
船家撑着竹篙,轻舟慢慢靠岸。
离得近了姜渺才看清,原来那撑船的的是个年约五十几的老者,头戴斗笠,身穿麻布做的短衣短裤,赤着脚,一双眼睛向她背上的包袱看去。
她赶忙迎了上去:“老丈,我要去番禺,你这船可载人吗?”
那老者把姜渺上下打量一番,问道:“小娘子可带了过所?”见她点头,又伸手比了个五:“一百五十钱,不二价,即刻出发。”
所谓过所,也就是这个时候想要出远门,通过水路关隘时必须出示的,用来证明身份的官方文书,有点类似于现代的护照。阮夫人已经替她都准备好了。
别的都好,就是这价钱有些贵了。
姜渺皱眉,估摸着眼前的老者是看她孤身一人想要宰客,但偏偏她这时候又急需渡船。算了,破财消灾吧,要搁在平时,她非得和他好好掰扯掰扯不可。
姜渺走上船,从包袱里数了钱付给老者。
似是没想到姜渺会这么爽快,老者用那满是皱纹和老茧的手接过钱,仔仔细细数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才冲她咧嘴笑道:“小娘子不要嫌贵,小老儿赚的也是些辛苦钱。这段路不太平,常有水匪劫道,官爷们设的卡也多,每过一个就得孝敬五个子。”
“不是小老儿自吹,在这一片行船的没人比我更熟,老汉我知道有条小路能绕过去。嘿嘿!要是换了别家的船,管叫你交了钱还得喂王八!”
姜渺这才恍然大悟,大概之前的船家是把她当做了水匪派出去的诱饵,把人引的靠了岸才好打劫,所以才不理不睬的走了。
这么一想,要是这老者怎能沿路避开关卡,保她平安,那这钱非但花的不冤枉,还划算得很。连带着看老者的目光也更加友善起来。
她走到船尾,寻了个地方坐下,和老者随意攀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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