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是三天。
姜渺敢发誓，这是她来到大虞以后过得最舒坦的日子。
每日卯时起床洗漱，晨练、晨读，预习功课；辰时至巳时，由王临为她授业，讲解经典含义，吃完朝食后休息一会，开始临摹名家字帖；午时休憩，恢复精力；未时学习待人接物的应对之礼，揣摩名家诗、赋并尝试写作。
申时由她在乐、射之间择其一练习，而后吃晡食（晚餐）。不过她实在没什么艺术细胞，在第一次上手就把王临那把珍之重之的爱琴弹出个鬼哭狼嚎，把他气了个倒仰后，王临就再也没提过要教她琴艺。所以她就只能选择跟着县衙游徼学习射术了。
酉时检查功课，复习一日所学。戌时自由活动，预备就寝。
在这三天里，她的每时每刻都被王临安排的满满当当，仿佛梦回前世高考前冲刺一百天，突然找到了人生主线，只要付出努力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累并快乐着，让人无比安心。
在其他方面，姜渺和王临相处的还算不错，颇有些“师徒情深”的意思，可唯独书法这一项……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学不会也是真学不会啊！以至于王临提供给她练习的纸张质量也是一降再降，从白麻纸到粗麻纸，再到现在只给她一个装了细沙的木盒、一根树枝拉倒。
按他的原话说，是“字写得这么丑，用粗麻纸都是浪费了”。就算是这样，每每到了教授书法的时候，僻静的小院还是要上演一出“鸡飞狗跳”，正如此时此刻。
“指实掌虚，腕平掌竖，力在笔尖，错了！！！”
王临陡然加大的咆哮声在小院上空炸开，连树上两只正在亲热的雀儿都被吓的扑棱棱飞远。
五月的端溪气候本就炎热，再加上心中怒火上涌，整个人就越发燥热难耐。王临也顾不得形象，反正这也没外人。一把抓起放在桌上的蒲扇给自己扇风，边扇边在院子里快步来回走动。
姜渺握着树枝的手依旧悬在沙盒上方，没敢动。眼睛却很有经验地偷偷觑向已经在暴怒边缘的王临。见他脸色不妙，不由得心中哀嚎：天呐！这字写的横平竖直到底哪里不好了？按照她的眼光来看，比自己上辈子的字何止好了十倍！
王临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又猛然站定，指着姜渺怒骂道：“朽木不可雕也！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不开窍的弟子！就是教一三岁小儿也不至于像你一样……你自己瞧瞧，这是什么？东倒西歪、风骨全无、不堪入目！”
他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脸色涨红，简直像是吃了五石散一般。让姜渺看得心惊胆战，不由地担心他会不会一下子气狠了背过气去。
恰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伯渊兄，这是怎么了？我在东屋都听见你这儿的动静了。”
院门打开，陈肃摇着扇子施施然走了进来。
王临看着陈肃，不愿在他面前失态，只重重冷哼一声，自己找了个石凳坐下，一味摇扇不语。
陈肃也不追问，走到姜渺身边，探头一看：沙盘里写着一个大大的“永”字。笔画虽有些初学者的生硬滞涩，但也远不到王临所说的不堪入目的地步。
“咳咳，”陈肃干咳一声，“二娘初学乍练，笔力稚嫩也在情理之中嘛，何必大为光火？有你这样的名师指导，假以时日，未必不能……”
“哪还有许多时间？童子科迫在眉睫，就凭她这一手字，连州试都过不了！”王临说着转过身来又问：“这都几天了，郡里是准是驳，怎的也没个消息？”
姜渺心下一紧，手上虽还写着字，其实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两人的对话上。可惜之后一句话也没听着，也不知道是说话声音太小还是两人没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聊，让她急得要死。只好又专注到面前的沙盘上，反复练习着“永”字的字形结构。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久到姜渺悬腕执笔的手都已经酸疼难耐时，院外忽然又有声音来报。
“大人！急报！”
“进来。”
赵天禄推门而入，见院内还有王临、姜渺二人，嘴里的话又被咽了下去，俯身拱手，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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