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迟的康复治疗具体要多长时间才能看到成果，谁也给不了保证。
只能说，每日咬牙坚持就有希望。
这也有一个多月，要说有多大的效果不太可能，可对陆竞野以及靳迟来说，哪怕微乎其微都是一种希望，都能让他们高兴。
好比今天，靳迟治疗过半，能借用行走辅助器自己站起来，还站了三分钟。
医护人员高兴地给他录个视频。
陆竞野特别庆幸今天申请陪同训练，能亲眼看到这一幕。
一抬头眼眶都红了：“阿迟真棒。”
靳迟撑着行走辅助器满头大汗，眼尾有点褶皱说明在笑。
密集的汗水顺着他脸颊滑下，在下颌汇聚，然后顺着脖子继续往下淌，没入衣领。
身上的白色T恤已经湿透。
其实很疼，特别疼。
这短短两三分钟对靳迟来说是一个漫长过程，他甚至觉得有三十分钟或者三个小时一样。
两条腿从里到外渗透烧灼滋味，两只脚像是踩在刀尖上。
最疼的还不是两条腿，是后腰。
尤其腰眼的地方，他站起来后，这个地方就像是多出来一个东西似的，这个东西还压着另外一个东西，只要稍微动一下，就相互碰撞，散发钻心的疼。
靳迟看着高兴的陆竞野，不想让他失望也不想让他难过，咬紧牙关忍耐。
总算熬到新的成绩，靳迟重新坐下。
陆竞野赶紧掏出包里的水还有毛巾，给靳迟喂了好多水，又给他仔细擦了一遍。
“疼吗？”
靳迟唇瓣动动，不疼两个字都要出口，想到什么又改口。
“嗯，疼。”看陆竞野脸上都是难过，靳迟笑了笑补充，“但这种疼还在忍耐范围，而且，能感觉到疼，恢复的几率才更大。”
“是，是这样的。”
陆竞野跟靳迟回来，叶然跟侯松把家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连带换下来的衣服也都洗好。
厨房里的冰箱，塞满食材。
会煮饭的人打眼扫一遍就知道，都是以清淡为主，营养均衡搭配。
陆竞野把靳迟安顿好，先给他倒杯水进来。
靳迟摇头：“今天在医院喝了很多，不能再喝了。”
“多喝水对身体好。”陆竞野坚持。
靳迟撇开头：“喝太多，晚上会不停地起夜。”
“起就起呗，你要上厕所喊我就行。”陆竞野把杯子已经送到他嘴边。
靳迟就是不张嘴。
陆竞野‘啧’了声：“还说全都听我的，才一天，又不听了是吧？”
“我不想你白天这么累，晚上还一个劲儿折腾你起来。”靳迟实话实说。
陆竞野笑出声，往前坐了坐，拖着他下巴掰过来。
两人面对面，靳迟带着一股子倔劲儿，陆竞野染上严肃：“你从来都不是我的麻烦，能记住吗？”
“能。”
“喝水，不许让我生气。”陆竞野往他嘴里喂。
靳迟有点不好意思，抓住杯子：“我自己喝。”
陆竞野把杯子给他就起来：“今天消耗那么大，要多补水，都喝掉，我去煮晚饭。”
四个人都不是对生活要求特别高又讲究的人，所以从那么高的位置落下来，他们都能很快接受。
对陆竞野跟靳迟来说，打击他们的从来不是那些名利，而是靳迟的腿。
晚上躺在一起。
靳迟挨着陆竞野，可能是白天睡太多，所以这会儿谁都没有一点睡意。
“修车行说不要就不要，不心疼吗？”靳迟问道。
陆竞野闷笑几声动动身子，抬起手臂搂住靳迟：“有什么好心疼的？我之前在安亚市做得那么好，不也说走就走？我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陆竞野歪过头带着心疼：“你呢？”轻轻抚摸过靳迟剑眉，“你那么耀眼，一身光芒，心里应该很痛苦吧？”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是的，甚至想过死。”靳迟说得很诚实。
陆竞野瞳孔缩了一下，就那么直勾勾看着靳迟，呼吸漏掉几拍，一时说不出话。
他说，想过死。
陆竞野心里难受极了，他能理解靳迟这样的心态。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他时时刻刻都很小心，很谨慎，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亲耳听到，还是难以接受。
陆竞野把脸埋在靳迟肩膀上，靳迟能感受到他身子紧绷。
靳迟把头往他这边歪过来：“那时候的我太懦弱，太没骨气，但那段时间熬过去之后，什么都想明白了。”
“就算什么都没有，以后只能做个瘫子，我还有你，有最好的阿野。”
声音很轻也很小，因为就贴在陆竞野耳边，所以能听得很清楚。
陆竞野闷闷笑出声，什么都没说，抱住靳迟的脑袋，在他后脑勺一遍遍摩挲。
靳迟喉结滚动好几次才把颤音控制住：“是最好的阿野，比一切都珍贵，我没有失败，更没资格放弃。”
陆竞野翻过来，半个身子都压在靳迟身上，手臂桎梏靳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久，陆竞野才能正常说话：“谢谢你因为我从那段黑暗的日子里熬过来，没有放弃自己，我好开心，也好骄傲。”
这是出事后，两个人第一次谈论这件事，也是最后一次。
靳迟此时此刻心情很复杂，也躁动得厉害。
他特别想像受伤之前一样抱起陆竞野，以一种强势又激烈的行为来传达他内心躁动的情绪。
身边的手抓着被褥，身体几次三番暗中发力，可惜没用。
腰腹以下的半截，任他想尽办法都没一点动静。
靳迟苦笑声，咬紧牙关跟自己较劲，再次发力。
剧痛袭来让他闷哼声，可左腿确确实实屈起来一点。
幅度很小也很快。
靳迟整个人麻了一下瞪着眼睛愣住，依旧是直愣愣的平躺姿势，但刚才短暂的一秒让他记忆犹新。
不光是他，陆竞野都明显颤了下，过去好长时间才像是意识到什么。
扑腾弹起来变成跪坐，瞪眼看着靳迟两条腿。
“你刚…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下？”
“好像是。”
陆竞野抓住靳迟左腿，反复捏揉几下：“再试试。”
靳迟两只手都攥住被褥，按照刚才短暂记忆中的方式企图再次让腿动动。
尝试好多次，疼得比之前还要剧烈，折腾出一身汗也没有再动。
靳迟长呼口气放弃，苦笑声：“刚才那下可能就是神经反射吧，不代表就是要好。”
“不许乱说。”陆竞野很严肃，从床上下来去了浴室，再出来拿着温热毛巾。
靳迟看着他。
陆竞野快速给他擦一遍身子，毛巾随意扔到床头柜，盘腿坐着：“肯定是这段时间，治疗起到效果了。”
靳迟没否认，他其实觉得希望渺茫，但从来不会说丧气话，不想让陆竞野难过。
陆竞野跪坐起来满脸都是笑，开始给靳迟两条腿按摩。
“你刚才自主性动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时间也很短，但在没有任何外力跟辅助工具的情况下已经很棒了。”
陆竞野越按越起劲，眼尾发红：“阿迟，我好开心。”
“我也开心。”靳迟压下内心所有负面情绪，抬手给陆竞野整整头发，“我会好好努力，会让自己快点好起来。”
靳迟这次动了一下，陆竞野对后续治疗更有信心。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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