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摇从发间滑落,跌进水洼。白梅在星光下泛着微光。
我蹲下身拾起它,脑海中却闪过草棚下那些失神的眼睛,和被带走的少女,迟迟未起身,心底说不清是悲伤还是自责。
这双眼明明看见了一切,却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何我只是个凡人,而非能撼动天地的仙人?指尖不自觉地攥紧,步摇在掌心发颤。
脚步声从路的另一端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闻笙提着灯笼走近,神情熟悉得像是旧日重现。我张了张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他显然看出了异样,眉头微蹙。
我揉了揉脸,故作轻松地编了个故事搪塞过去。说完,胸口的大石似乎轻了些,可鼻子却酸了。
“闻笙,我好累……”
我跌进他的怀里,竹香萦绕,酸涩翻涌。他轻拍我的背,温柔安慰:“辛苦了,在我这儿,不必勉强。”
防线崩塌,泪水决堤。我靠在他胸前,放任自己哭出声来。
待情绪稍缓,他轻声问:“想听听从前的你吗?”
我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他苦笑,拭去我眼角的泪:“那时的你,可不会这样哭。”
闻笙牵起我的手,提灯引路。星河浩瀚,远山如墨,林间风声沙沙,寂寞却温柔。他讲的故事,正是诗诗口中的“五年前传说”——
我在光州茶馆听闻一桩拐卖案,十二三岁的少女被人从父母身边夺走。我怒火中烧,决定追查凶手张氏棋。
几经周折,我在暗巷发现他正与买家交易,手握卖身契,收取银两。为收集证据,我潜入他家,发现成捆的卖身契,受害者甚至包括婴儿。
正要离开时,张氏棋突然现身,阴笑着邀我进屋。他从容地推来一叠卖身契,挑衅道:“一个孩子十两银子,想救他们?拿钱来。”
我拍案怒斥,他却冷笑:“买卖人口合法,有本事让皇帝改律法!”
更令人心寒的是,当我找到女孩父母时,他们竟冷漠承认是自愿卖女。“女娃养不起,卖了也罢。”看着他们身后的两个男孩,我怒不可遏:“男孩能养,女孩就不行?”男人面无表情:“男娃能做苦力。”
积压的怒火终于爆发,我一拳砸向那张冷漠的脸。
我想继续听故事的后续,闻笙却说他不记得了。我又问起张氏棋的事,他只说那人后来平白无故失踪了,草草结案。
张氏棋失踪,与他有过正面冲突的齐风女侠也同一时间消失,人们便传言说是我杀了张氏棋,然后退隐江湖。
我猛然想起诗诗跟我说的话:“卖人和杀人,哪个罪孽更重。”
人一定不是我杀的,我那么怕死的人,怎么可能去杀人。闻笙也说了,平白无故死的,一定跟我没关系。
可真的,没关系吗……隐隐觉得,和我脱不了干系呢……
烛火在书页上跳动,将《千金要方》的墨字映得忽明忽暗。我反复比对柳砚清手书的医书,指尖在“脏腑寒热”与“外伤瘀滞”的条目间来回游移。
心神不定,丝毫专注不起来。
该问问柳砚清救我出来的具体位置。如今线索如这井绳,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探不到底。
烛泪堆成小山时,闻笙新添的茶已凉透。指尖拨弄着药材,熟悉的药香里却品不出半分把握。
往日柳砚清总在身后,如今连当归与独活都变得面目模糊。
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借着月光望去,闻笙的睡颜安静得近乎透明。
想不通从前的是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想不明白关于闻笙的一切。他有太多的疑点,我既信任他,又抱有怀疑。陈烈的反应就像告诉我,他认识闻笙,而且很膈应他。
如果那种情绪不是讨厌的话……一定是害怕。
陈烈害怕闻笙?为什么?那日去醉月楼,为什么所有人都认识闻笙,还恭敬待他?真的只是偶尔送诗来的先生吗?
月光浅浅地照在屋内的地板上,随风起的树影摇晃。毫无征兆的,我又想起了闻笙和我说起过关于发簪的事。他说,从前做发簪是迫不得已……闻笙不是苦读书梦想考取功名的书生吗?
我还想着什么,床上的人突然动了,脸转向我,但没有醒过来。
桌上的烛台微弱,我睁开还有强烈睡意的眼,看窗外已是清晨。
手臂下压着的书变得褶皱,身上还搭了件披风,我四下张望,没看到闻笙。正想着起身去寻,房门适时被推开,闻笙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进来。
他笑着问道:“是算准了吃饭时间醒过来吗?”
我深吸一口唤醒疲惫的美味,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嘿嘿笑道:“我的肚子说是的。”
穿好外褂,收拾好桌子,闻笙陆续从厨房端来丰盛的早膳。都是我爱吃的菜。闻笙总能完美地做出我喜欢的东西,窗外的那片竹林也是。据说我初到竹村时,那里还是一片荒凉的土坡。搬来和闻笙住一起后,因为我的一句“好像差了片竹林”,他便在视野正好的位置亲手种下一片竹林。
我夹起一块肥瘦均匀的肉递到闻笙嘴边,他很自然地接受了我的投喂。
“你看你,气血不足,要多吃有营养的呀。”
闻笙被我的话逗笑,点头道:“我记下了。”
【逆梦归尘】
五年前,从哥哥手里获得他为我量身打造神器后,死后复生再次燃起风流勇气的我再度光临光州,与闻笙再次重逢。
神器是一把青玉色的笛子,我将它取名“玉笛”,言简意赅。
问过哥哥为何偏是笛子,他说,你坠入旷野江河昏迷时,有人每日坐在仙岛海边的礁石上,对着海面吹同一支曲子。那人说,这样沉在海底人界的魂魄才能循着音律找回家。
蓬莱仙岛的海面下是人界,海岸边的礁石是我被关在蓬莱第几宫三千年里最常呆的地方。
“每日?同一首?”我怔了怔。
哥哥说:“砚清将曲子取名为《天上月》,说是用你旧诗作的引子。顾影海底月,辞眸心上人。”
我低头凝视玉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笛身,仿佛能听见遥远的海岸线上,那支曲子正随着潮汐起伏,一声一声,固执地回荡。
可那时,我已经和砚清大吵一架,发誓此生不再见他。
借着下凡散心的由头,我再度踏入光州竹村,找上分别数年的闻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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