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处卖糖画的摊子前,桂花突然停下脚步。
“夫人,这糖画可好吃了,您要不要尝尝?”
我见她眼中满是期待,猜中了小姑娘的心思:“好啊,那便一人一个吧。”
摊主见我们停下,连忙热情地招呼:“夫人想要什么图案的?兔子、老虎、龙凤呈祥!要什么寓意的图案我都能给您画出来!”
我扫了眼摊上琳琅满目的糖画,转头问桂花想要哪个。她点了只兔子,我思索再三,决定角落里那只肥头大耳的
“夫人为何挑了这个?”桂花不解。
“不是有财运之意嘛。有钱,想吃什么有什么,不好吗?”
桂花似懂非懂。
摊主手脚麻利,不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糖兔和一只憨态可掬的……蛙?便递了过来。我二话不说,一口咬断蛙头,对上桂花错愕的眼神。
“多谢老板,我还是头一回吃糖呢。”
有记忆以来。
老板搅着糖浆笑呵呵道:“在咱们这儿,蛙谐音‘娃’,提前给您道喜啦。”
“……?”
喜从何来?恭喜我傻到指蛙为鼀吗?
看着手中的蛙,忽然失了兴趣,我叹口气没由头地冒出句:“想吃螃蟹……”
桂花又是不解:“为何?”
“因为‘蛙’不好吃,寓意不好。螃蟹好,‘蟹’同谢,老板就会说声谢谢,而不是恭喜我。”
桂花又似懂非懂。
我偷瞄她一眼,断然她定是没懂。
刚迈进府门,管家就迎了上来。见我们两手空空,他眉毛微妙地抬了抬。
李叔笑眯眯地端着手问道:“夫人今日逛得可还尽兴?”
我颔首道:“桂花带我逛了不少有趣的地方。该说不说,信州果然比光州还要繁华。”
管家听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指了指颜卿卧房的方向。
“大人已经处理完公务回府,正在房里换衣服。”
敞开房门的屋内,颜卿正端详手里一只精致的木雕盒子。脱下官服的男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整个人显得清雅如玉。
我躲在门外偷瞄清雅之人时,目光被墙壁上的一幅画吸引。
定是医鹿山待久的缘故,白梅和绿竹的一切皆能轻而易举勾走我的心神。
翠竹森森,绿荫垂地,枝叶参差交错。小径穿林而入,苔痕湿滑,似有竹叶沙沙作响。
林深处设一方石桌,二白衣人对坐弈棋。男子白衣素净,眉目清隽,执黑子沉吟,神思澹远;女子雪衣翩然,容色绝俗,持白子未落,眸光如秋水映空。疏竹之影斜映棋盘,黑白子如星罗棋布。
崖边老松斜伸,飞瀑如练。一白鹤闲立松下,偶尔振翅,抖落竹花点点。
好美的一幅画……只是那白衣人,为何与柳砚清颇有几分神似?
兴许是我念他至深吧。
见我立在门外,颜卿扬起唇角放下手中的木雕盒子,走到我面前,恰好挡去身后那幅图。
“今天去了胭脂铺?怎么没给自己添置一些?钱不够吗?”
“不是不是,是我不喜欢那个味道,太刺鼻了。”
还是医鹿山的花香药香更适合我。
他轻轻一笑,抬手替我理了理一根翘起的发丝。
“还吃得下吗?或者,我带你出去走走。”
“吃!吃了继续逛!”
刚准备兴冲冲地离开,忽又想起那幅画,我拉住颜卿的手臂,问道:“这墙上的画,可否与我讲讲?”
颜卿抬头看了眼,收回视线柔声道:“曾经一位少将军赠予我的。甚是喜欢,便挂在卧房每日欣赏。”
“会作画的将军?!”
我不禁感慨着,视线总落向画中的男子,心绪似乎跟随着愈发专注的神情变得落寞。
颜卿察觉到我的异样,侧身一步遮去画卷拉回我的注意。
“走吧。”
“嗯。”
暮色渐沉,信州长街华灯初上,人流如织。两侧商铺的灯笼连成一片暖色的光河,小贩的吆喝声与丝竹之音交织。这般盛世景象,想必少不了他的苦心经营。
颜卿走在我身侧,月白色的衣袂偶尔擦过我的袖口。他时不时侧首望来,灯火在他眸中流转,映出几分罕见的温柔。
“到了。”
他停在一座飞檐翘角的楼阁前,朱漆匾额上“遇仙楼”三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
“想你或许想尝尝蟹,便一直想带你来此。”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默默咽下喉间蠢蠢欲动的话。
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刚踏入大堂,一阵喝彩声便扑面而来。只见中央戏台上,花脸武生正耍着九节鞭,银光如练。原来这酒楼竟养着信州最好的戏班,日日笙歌不重样。
雅间设在二楼临窗处,推开雕花木窗,整条繁华街景尽收眼底。颜卿执壶为我斟了杯茉莉香茶,氤氲热气中,山中初尝此茶的情景浮现脑海。
不许我发愣走神似的,颜卿适时夹来一整只螃蟹到我碗中。
“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我照着他教我的方法品尝,想不到内里还有酒香。我惊喜地抬起头,他见我的表情嘴角扬起恰好的弧度。
到底是我思念过甚,还是颜卿与砚清过分相似,让我总不经意走神……
我摇头晃脑甩出杂念,笑道:“不得不说,这酒味儿在我尝到过的酒里能排第二。”
“哦?第一是何方仙酒?”
“从医鹿山后山挖出来藏了三百年的酒。”
“三百年度的佳酿?那一定很棒。”
“可香了!我和师尊一口气!一坛酒!直接见——”
话脱口而出,我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观察颜卿的表情。有了闻笙的经历,我真的很怕自己这张烂嘴又说错话。
他没有……生气吧?
颜卿察觉到我的视线,轻柔笑着问:“师尊和你也都喜欢喝酒?”
居然没有生气?我眨了眨眼,“嗯”了声,主动结束了话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舞台上今日的剧目落下尾声。我们和全场食客一起为戏班子献上掌声。
夜色渐深,醉仙楼外的灯火依旧辉煌。
颜卿起身,朝微醺的我伸出手轻声说道:“怎么还给自己吃醉了?想去河边吹吹凉风吗?”
我重重点了点头,搭上他的手掌。
明明只是小小一壶酒,我竟有了醉意。若不是颜卿扶着我,恐怕出不了醉仙楼就先摔了。
颜卿说的河边,是信州最繁华的地带,璀璨天城笙歌不断。画舫上的姑娘弹着琵琶,唱着小曲儿。横跨河道的石桥上布满了挂满彩灯的架子,以及来来往往的恋人。
忽然想起了光州的彩灯节。
我轻轻扯了扯颜卿的衣袖。
“我之前在光州看了他们的彩灯节,可热闹了。”
颜卿笑了。也不晓得是笑我醉酒后说话的语气还是笑我居然几杯就醉了。
“一开始,光州的彩灯节本取名千灯节。你可知为何改了名?”
改名?好像确有此事,闻笙同我说过。
“好像是说,和别处的千灯节撞了名,所以改了?”
“不错。”
人流逐渐变多,颜卿拉近和我距离,手背不小心蹭到我的手臂,又立马收回。
“千灯节在信州已有千年历史,本是当地人过去祈求风雨的祭祀活动……”
后面颜卿还说了很多,但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眼睛始终盯着那只被我烫开的手。等颜卿唤醒我时,自己不听话的手已经抵达对岸,握住了那只滚烫的手。
“牵……”
我沙哑着嗓子,抿了抿唇,抬眸望向他深邃的眼眸。
“夫妻,不该牵手吗?”
自知我失忆重生后,颜卿从不提及过去,也从不问我是否想起了什么,只是默默地照顾我,陪伴我,好像从来都是如此,没有谁离开,也没有谁忘记了过去。
颜卿整日忙于公务,只有休沐日得空陪我出远门游山玩水。
“无聊无聊真无聊,医书看完看药书。抬头见花低见草,忽然想吃……桂、花、糕。”
信州每年秋季的桂花糕,不少其他州府的人慕名前来,整座信州府也因为开满枝头的桂花香气扑鼻。但因味道过于浓郁,所以被勤劳的糕点师傅摘下来制作成糕点售卖。
秋天啊……还得再等一个季节啊。
我抬了把竹椅放在房门口的院子里,背靠扶手腿挂椅背,百般无聊。
选了个最偏僻的房间,好处便是无人打扰,坏处便是过于清净。除了走后门的人,几乎没人会从我这儿经过。哪怕我冲上大街,随机挑选一位幸运儿揍他一顿再回来,府上也是无人知晓。
“神器啊神器,快给点提示,让我干点什么吧。否则,我要成废人一条,原地腐烂发臭了啊啊啊啊……”
白梅步摇被我抛上天空,落下接住。抛起又落。
“你再不显灵,我就把你插在桂花糕上供起来!”
如此被我玩弄,神器依旧不搭理我。
“是不是换了个造型,你就变懒了?以前好歹还从梦里带点东西来,现在什么都没有。”
它还是不理我。
神器确实是现在的白梅步摇。
离开光州那天,闻笙交还给我的是那支与他亲制一模一样的青竹发簪。在见到孙寺之前,我特意将白梅步摇取下揣进怀里,换上了闻笙送我的发簪。
然而,步摇在怀中发出共鸣,那是神器独有的感应。这意味着,现在的青竹发簪只是一支普通的发簪,并非神器。
那么,闻笙为何要给我这支发簪?
发簪是指引我寻找到下一个男人的信物,遇到闻笙所用的青竹发簪,有了白梅步摇后已经失去了意义,按理说应该收回,或者二者不可兼得,误导我。
难道是因为见我喜欢,方大仙特意留给我的吗?还是旧物消失,闻笙为我重新做了一支?
我想,大概是后者吧。
啊……好复杂,脑子好乱。讲真的,分析了一大通,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之,发簪还在就好,我挺喜欢的。对竹,一直有莫名的好感。
信州有一处“竹馆”,栽满了各种竹,每次走进那里,心中总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仿佛冥冥之中,我也曾在某个地方亲手栽种过一片竹林。
或许是前世的记忆?又或是被遗忘的梦中场景?
竹馆是信州供士族子弟学习的地方,自然也汇聚了诸多书籍。
我想找一本关于医仙葛榆的书,翻阅许久,只在一本记载了医药相关的书籍上见到了医仙的名号。
“自医仙于清溪山羽化登真后,便鲜少显圣凡尘,遂将医鹿山济世之职托付于其后嗣执掌。”
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继续往后翻阅。
“关于医仙后嗣之真实名讳,世间鲜有传闻;其与医仙是否确有血脉之系,犹待后世稽考。”
奇怪,明明都说是后嗣了,为何还待考证是否有血缘关系呢?
“有缘得神鹿指引入山者,皆言曾一窥现任医鹿山主真容。其眉目间虽有三分医仙遗韵,然风姿气度,倒与那疏花元君更为神似。”
疏花元君!这不是清溪山供奉的上仙之一么?
我急切地翻遍手中书卷,却再找不到关于这位元君的只字片语。灵光一闪,既是与花相关,或许该去寻那记载花草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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