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寂静，卫昭手指抠在门上。力气太大，甲肉相分，渗出血来。
“呼——”
她掩上门，继续往里走。
卫昭连他们的喘气声都听不见，似乎呼吸对他们而言，是一项费力的事情。
无意识走到室内尽头，卫昭瞳孔忽地放大。
尽头有道将开未开的暗门。
卫昭轻轻推开。
“娘？娘！”
狭小的房间内，架子上，硕大的铁链锁着一个人。
少女扑上前去，手忙脚乱地解开铁链。
那人掉在卫昭怀里的瞬间，她闷哼一声。
一枚冷箭从架底射出，正好钉在卫昭小腿上。
什么都顾不上，卫昭单手背着昏迷的李清源走出房间。
“这边！快！”
卫昭还没跑多远，就听见凌乱的脚步声。
人数不少。
前有追兵，后有穷巷。
卫昭一时进退两难。
一只素手从门里伸出来，把卫昭拽了个趔趄。
“嘘——”
卫昭回身，对上一双杏眼。
檀明杏神情略有些低落，眉眼却依旧飞扬。
“你先在这儿待着，趁守备松弛时我送你出去。”
“为什么帮我？”卫昭手中仍紧握着剑，半分也未曾松开。
“你进那屋子了？很不错，我头一次见都吐出来了。”檀明杏不答反问，神态自若地点亮一盏盏灯。
烛火夕阳交映，檀明杏一步步向卫昭走来：“我想像你一样，炸烂这肮脏到骨子里的牢笼。”
“所以啊，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卫昭松开手，将李清源放在里间檀明杏早早理出的榻上。
卫昭久久地把头埋在女人怀间，感觉到了胸膛里心脏有力的跳动，她才缓下紧绷的脊背，鼻子一酸。
阿娘黑了，瘦了。
“明杏小姐，适才是否有可疑之人入您的院子？”
房门映出几个高大的人影，檀明杏不慌不忙推开门：“怎么，吃了雄心豹子胆，想搜我的房？”
她一脚踹下去，为首之人登时跪坐在地。
“不敢。”
房门大敞，那几人却都不敢抬眼往里看，不约而同地退出去。
“别愣神了，”檀明杏掩上房门，端来一盘糕点，“垫垫肚子——你这脚怎么回事？”
她声音突然变厉，将卫昭从恍惚中惊出。
檀明杏一把推得卫昭跌坐在榻。
卫昭后知后觉低头去看，钝痛这才传到大脑。
“坏了，是腐灵散。这玩意会封闭修士的灵脉，沾上就调动不了灵气了。”
“几乎是无药可解。”
“但说无妨。”
卫昭静静看向檀明杏，对方咽了口唾沫：“割去腐肉，将染上腐灵散的部位尽数剔除。但是……我现在没有麻沸散。”
“够了。劳驾，借点光。”
卫昭一瘸一拐地走出里间，到小厅坐下。
檀明杏将五盏灯全堆在桌上，照得卫昭眉眼灼灼，像燃着熊熊烈火。
“多谢。”
卫昭取出青柳剑，带着一副平静的表情，将衣服下摆扯开。
正如檀明杏所言，那伤处周遭的肉已然有腐烂的征兆。
卫昭将剑尖在烛台上烤了会儿，拿开停了片刻，便上手剜出腐肉。
不一会儿就瞧见了白骨。
令人齿酸的声响摇动了灯光，卫昭眉毛都没皱一下。
“咕咚——”檀明杏闭了闭眼。
“有些血腥，你若难受便回避一下吧。”
檀明杏摇摇头。
卫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偌大的屋里，只有单调的摩擦声响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体内灵气开始迟缓地运转，烛火低到桌案上，卫昭这才松手倚住墙，吁出口气。
檀明杏俯下身来，在卫昭伤处撒上伤药。素白的手指轻颤着扯开白布条，一圈又一圈裹住卫昭的腿。
“待会儿采买物品的马车会出府，即使被发现了，那些人也全都修为平平，不是你的对手。你跟你阿娘藏在里面，跟着出去便是花鸟街。”
“小心。”
檀明杏帮卫昭扶住李清源，又将二人塞到末尾那辆马车一侧的夹层里。
不多时，马车辚辚动身，卫昭轻轻掀开夹层，回头望了眼。
少女一身白衣，匿在阴影处，瘦骨伶仃，像只折翅的鹤。
“咚——”
“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八成是压着石子了。别停，回晚了可又该挨骂了，啊。”
驾车的两人头也没回。
卫昭后背冷汗浸透了衣衫。可远远看去，她根本不像是受伤的人，虽拖着李清源也依然健步如飞。
天刚蒙蒙亮。卫昭爬上客栈楼梯，轻轻一推，客房的门就开了。
里头好几个人面面相觑，听见响声，齐齐看向卫昭，嘴巴张得合不拢。
卫昭一眼就看见中间阴着脸的江恕之。她卸下所有力气，放心地倒了下去。
“卫姑娘！”
“卫昭！”
“昭姐姐！”
几道声音接连响起，卫昭都没有听见。
江恕之飞身上前，在卫昭倒地之前，拉住了她跟李清源。
江恕之眉眼压得极低，卧蚕处青黑之色浓得化不开。
虞秀和从江恕之手里接过李清源，卫昭半闭的眼又睁开，紧紧黏在李清源身上。
“救……救救我阿娘——”
见江恕之不动，卫昭执拗地睁着眼。
江恕之敛眸，沉默点头，卫昭这才晕了过去。
江恕之什么都没说，闷头抱起卫昭放在床上，接着给李清源把脉。
“这位前辈吸入迷药过多，没什么事，待会儿喂点解药就好。”
江恕之说着，眼神一转，定定落在卫昭身上。
头发凌乱焦脆，破衣烂衫，脚踝上厚厚的布条还渗着血。
江恕之深深闭眼，吸了口气，松开咬得齿酸的后槽牙，坐下给卫昭号脉。
一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呵。”
“怎么了？”虞秀和紧紧盯住江恕之，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强行结丹，冲拓经脉，硬抗天雷，生剜腐肉。”江恕之一字一字说得轻而慢，宛若恶鬼絮语。
咱们卫姑娘，可真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这句江恕之没说的话，从他眼角眉梢往外冒。
“这儿有我跟虞姑娘看着，无事便散了吧。”
文锦点头：“好，若有需要，随时向我传音。”
薛知节：“江大哥莫担心。大小姐说有件重要的事要做，她随后就到。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着。”
江恕之沉默地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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