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昨夜的暴风骤雨,大夫人崔氏睡得极不安稳,早上便醒得迟了些。谁知,才刚睁眼,便被自家婆母,鲁秉添的母亲——邵老夫人叫到堂前训话。
丫鬟将崔氏引到后堂,才方站定,就对上邵老夫人那一双阴恻恻的眸子。
崔氏老老实实地垂下眼帘,在老夫人严苛的目光里施了一礼:“娘。”
邵老夫人端坐在紫檀圈椅中,枯瘦的手腕虚虚地搭在扶手上,装若无意地朝着崔氏点了点:“崔玉容,你房里的人,该管管了。”
崔氏面上波澜不惊,对于自家婆母的强势,她早已见怪不怪。
“娘教训的是。”
“天天只知道喏喏称是,怎么不问问我说的是谁?”邵老夫人道。
崔氏终于缓缓抬起了头,昨夜的惊惧似乎还没有从她的眼中散去,让她苍白的脸色愈显病态,隐隐泛着青色。
“娘说的是……”
“崔玉容,你也学会装糊涂了?”邵老夫人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在案几上重重一磕,“你房里新收的叫花子,长着一副狐媚脸,日日在老爷跟前儿晃悠,你当我是瞎的?”她眼风如刀,直刺向崔氏,“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老爷身边凑,你这主母当得,越发没个章法!”
崔氏指尖在袖中微微一蜷,心里只觉咯噔一声。她万没料到老夫人点的是初来乍到的晏回,她沉默半晌,方开口道:“新婢不识路,冲撞了老爷,是妾管教不疏。”
“不识路?”老夫人的唇角向下重重一扯,讥诮道:“我记得,当年那个楚怜,也是这般说辞。可最后呢,不还是叫盐娘娘收了去?”
崔氏下颌骤然收紧,喉间滚了滚,却仍垂眸盯着青砖缝隙:“那婢子老实,又是佃农出身,不敢作此非分之想。”
“希望如此”,崔氏只觉头顶盘旋的声音愈发近了,老夫人倾着身子,目光死死扎在崔氏的脸上,“你要知道,盐娘娘可瞧着呢!”
崔氏膝盖一软,攥紧了手中的佛珠,强迫自己将脊背挺直。昨夜的雨水似乎轰然又至,女子湿漉漉的安慰声言犹在耳。
——夫人别怕!
——婢子只希望……夫人能开心些……
崔氏吐出一口气,缓缓道:“还望娘……容妾几日,再教她些规矩。”
回应她的,是高悬于头顶的一声冷哼。
* * *
与崔氏的隐忍沉默不同,邵老夫人发完满肚子的邪火,便坐着轿子去了城西的宁国寺。
自鲁府发迹以来,宁国寺吃了不少好处,受了几多香火,对邵老夫人的驾临自然是前呼后拥,殷勤备至。且不说住持在寺门口恭候亲迎,便是喝茶歇脚的厢房都熏上了沉水香,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寺里僧众的谄媚,便如沸水蒸腾出的热气,将邵老夫人心中的隐忧缓缓抚平。自宁国寺出来,老夫人脸上的褶皱都轻了些许,眉眼里也见了笑。
随行的丫鬟小厮也皆是有眼眉的,锦上添花地捧道:“老夫人,婢子方才瞧着,您放生的那几尾锦鲤,鳞片金灿灿的,一甩尾巴都耀人眼睛呢!”
小顺子笑道:“桃儿姐姐这便露怯了,那鳞片哪只是金灿灿,那明明是带着佛光呢!连住持都说,咱老夫人菩萨心肠,怕是西天的神仙转世,来这凡尘救苦救难呢!”
邵老夫人抬起手,在小顺子的后脑上轻轻一拍:“就你这猴儿嘴甜!”
小顺子赶紧眯眼笑着受了,嘴上不住道:“那还不是当年在老夫人座下吃多了蟠桃,这事儿得怪老夫人呢!”
此话一出,上到老夫人,下至一干婢女,都笑得合不拢嘴,小顺子自是得意,连最难伺候的老夫人都能让自己逗得前仰后合,鲁府上下,岂不尽由自己拿捏?正想着,却听墙根处传来一声嗤笑。
人在兴头上,最恨的便是泼冷水之人。小顺子猛地转头,向墙根处立着的人影怒目而视,众人便也随着他的目光瞧了去。
只见那墙隅的阴影里走出来一年轻道人,白袍素观,如鹤翔云端,唯拂尘上隐约一点鲜红,白梅凌雪一般,施施然挡在众人身前。
“无量天尊。”范凌舟悠悠道。
“你这道士,好生无礼!”邵老夫人的贴身丫鬟桃儿指着范凌舟的鼻子正准备开骂,却见对方长得眉雅眸秀,温润如玉,当下哑了口,敛了脾气,在老夫人身旁端庄立着。
小顺子最是讨厌这种白面小生,见桃儿不顶用,便接口斥道:“说你呢!笑什么!老夫人的身份也是你这泼皮道士能冲撞得了的!”
范凌舟也不恼,低眉浅笑道:“贫道笑诸位,大难临头却不自知啊——”
他拉长了尾音,既像喟然,又似叹息。
邵老夫人一向尊佛重道,面上并没有露出不悦之色。她细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道人,极是面生,想来并不是寿光周边道观中人。再加上他明明是道家中人,却横行无忌地立在佛教的寺庙门口,想必是不知哪里流落而来的混家子,当下也不与范凌舟计较,对桃儿使了个眼色。
桃儿心下了然,从袖中掏出几枚铜板,走到范凌舟面前,小心翼翼地抬眸瞄了一眼,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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