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路过城南瓦市，撞见这厮鬼鬼祟祟与人交割银钱，形迹可疑。我瞧他指掌间有厚茧，我见他行走是像常练弩箭之辈，便想起前几日看见城门张贴的那张海捕文书。于是出手试探，果不其然便是贵府通缉的要犯——‘哑雀’纪穿杨。”
她语气平淡，仿佛刚摘了一片树叶。地上的纪穿杨闻言，挣扎着“呜呜”两声，眼中满是惊恐和不甘。
“宋女侠好眼力，好身手。”吴辞开口道，“不知女侠是如何‘试探’？”纪穿杨虽然被捆着，但身上却没什么打斗痕迹。
宋听梧嘴角微微上扬，笑意明朗，语气中带着傲气：“说来惭愧，这厮警觉性颇高，见我靠近便想遁走，甚至想暗算我。可惜……”她瞥了一眼纪穿杨，“他擅长远攻，十丈之外可称雄。三丈之内，弩未上弦，便是废铁。我不过快了两步，近身卸去他双臂弩机。”
“宋女侠侠义心肠，本领也高，助官府擒拿要犯，本官在此谢过。”韩笑拱手，“按律擒获海捕要犯确有赏格。来人，取赏银来。”
宋听梧听罢摆了摆手，“赏银不急，此人乃要犯，想必推官大人要即刻审讯。若不嫌叨扰，听梧便在一旁静候。毕竟人是我拿的，或许有些细枝末节能供大人参详。”
韩笑与吴辞交换一个眼神。
“如此，有劳宋女侠稍微候着，且容本官先审此獠。”韩笑示意衙役将纪穿杨带入锁厅，宋听梧则在隔壁的耳房暂歇。
锁厅内，纪穿杨瘫在地上，面如死灰，他那断眉显得更为狰狞。
韩笑端坐于案后，声音在厅内回荡：“纪穿杨，你可知身犯十恶不赦之罪，唯今之计，唯有据实招供，或有一线生机。本官问你，同党有何人？你是否为主谋？”
纪穿杨浑身一颤，抬起头，嘶哑道：“大人明鉴！小的愿招，只求大人笔下超生！”他微微一顿，“那日樊楼之事，主犯并非小人，实际是那冀州团练使黄赤！”
冀州团练使？这可是一个六品官员，地方军事长官！韩笑震惊之余眼光瞟向一旁的吴辞。
“小的本与黄赤为旧识，早年同在边军效力。他知我善用弩箭，月前便秘密寻到我，说有一桩大买卖。事成之后，可得百两纹银。目标是一名叫卢念青的女子，乃是‘飞燕’之叛徒，须当街焚杀，以儆效尤。”
“那行凶工具？”
“一切计划皆由黄赤定夺，猛火油、箭矢都由他提供，说此乃旧年军械，早已归档，无从查起。当日他命我潜伏于樊楼东南隅屋顶，伺机以弩箭破坏二楼窗栓，断那女子退路。而他则携火油罐子在对面屋顶候着。后来见那卢念青跃下，黄赤便泼洒火油，我便依约定发射火箭。火起后，二人便按事先计划分道扬镳。”
纪穿杨说到此处，砰砰磕头：“大人！小的不过是一介武夫，贪图钱财，受人驱使。那黄赤才是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盗用军资，杀人纵火！小的愿当堂对质，指认黄赤，只求大人念在小人幡然醒悟，据实招供，饶小人一命！”
“尔所用弩箭，经验查刻有‘甲坊’字样，显系军器。你方才说乃黄赤提供，他一个团练使，如何轻易拿到此等制式军弩？”吴辞问。
“回大人，弩是黄赤亲手交予我的，说是雍熙北伐时遗存之物……当时混乱，多有散失……”
北伐遗存的军械？韩笑心中一震，这不便是冯小龙所在的西路军失窃之物吗？
“黄赤如今何在？”韩笑追问。
“小的不知，樊楼一事之后，他便催促我离京暂避，银钱也是那时结清。他只说自己自有去处，此后再未联系……”纪穿杨忙不迭道，“大人，小的所知尽数招供，绝无隐瞒！那黄赤才是主谋，小的只是从犯啊……”
韩笑命人将纪穿杨画押带下后，与吴辞走出了锁厅。二人面色凝重，隔壁耳房的宋听梧也推门而出。
“冀州团练使……”宋听梧轻哼一声，英气的眉梢轻挑，“官匪勾结，盗用军资，杀人纵火……吴大人，此案怕是越扯越深了……”
“宋女侠见笑了。”韩笑收敛心神，“今日多亏女侠仗义出手，否则难以擒获此人。”
“无需多言。不瞒大人，听梧游历四方，经常听到些江湖风声。这冀州团练使黄赤在边军中风评尚可，但听梧曾听北地朋友提及，他与京中某些官员走动颇密……”
“女侠所言，极为重要。”吴辞在一旁拱手，“不知女侠近日可在汴京盘桓？若此案后续有需印证之处，还需劳烦女侠。”
宋听梧爽朗一笑：“好说。听梧本是游历至此，遇见也算是缘分。近日在城中烈阳酒肆落脚。大人若有差遣，可派人传话。”她接过赏银，继续道，“今日擒了这厮，也算了了推官大人的一桩事。听梧初至汴京，人生地不熟，看二位也是爽快明白人，不知可否赏脸，寻个地方小酌两杯？”
她邀请得坦荡直接，一双明眸在韩笑与吴辞之间扫过，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洒脱。
韩笑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吴辞。吴辞微微颔首。宋听梧此人深浅未知，但确实是一个极佳的信息渠道。既然她主动抛出橄榄枝，无论真心结交或是另有所图，近距离接触还是有必要的。
“宋女侠盛情，却之不恭。”
“赏银落袋，饭钱就由我出。江湖规矩，萍水相逢，有缘共饮！”韩笑刚想开口让自己请客，宋听梧便接着道，“我看樊楼的炙羊肉与玉壶春便不错，如何？”
不对。宋听梧直接点名汴京最有名的酒楼和招牌菜，显然不是真的“人生地不熟”。
“恭敬不如从命。”吴辞开口，“宋女侠快人快语，那便樊楼吧。”
“吴大人这身官袍穿着去樊楼饮酒，似乎有些不便。听梧回酒肆略作梳洗，戌时初刻，樊楼听雪阁，恭候二位大驾。咱们便服相聚，只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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