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晞侧躺在床榻,她换了寝衣,肩罩一件素白纱袍。
云鬟拿着齿梳与兰膏为她养发。
听到“吱呀“的推门声,却没有更近的脚步,唯送进一阵夏日晚风,珠帘响起叮铃的轻响。
谢长晞白日消磨了精力,此时嗓音显得慵懒,“嗯?怎么不进来。”
谢翩立于门外,视线低垂,不偏不倚地落在脚尖前的青石砖。烛火离得远了,整个人多是罩在夜色中,辨不清神情。
“夜已深,不便打扰殿下。”
谢长晞听得笑了一下,“那你来做什么?”
风停下来,鼻间的香似是又浓了几分,谢翩一时难以启齿,“……想告诉殿下,我已找到失物。”
白日里,那位门客手里捏着他的耳环,光明正大地说:“试试谢公子身手,未曾想到一偷便成。”
见是女子,他才忍住了动手的念头,那人紧跟着说:“几日未见,你不仅换了名还忘了挚友,真令我心寒。”
谢翩当然不会全然信任一名精于偷盗的奸诈小人,也不会放过这条活线索。
他稍加思量,瞒下失忆之事,终是上了同一条贼船。
待过了午膳,有侍女传唤说时间到了,谢翩回到房中,琢磨着怎么和公主请话,琢磨半天只琢磨出个月亮来。
但忽然听谢长晞懒懒地应了声:“找到了便好,还有别的事吗?”似有遣返之意,谢翩连忙道:“殿下,我性情愚钝,惹您生气,还请您宽宥。”
此话一出,后续的言语也顺畅许多,“殿下赐名收容之恩,我无以为报。我略通拳脚,体力尚可,若有传话跑腿或守夜巡防,任凭殿下差遣。”
他脊背绷得笔直。
房内的人反问了一句“跑腿护卫?”便没声儿了,谢翩忍不住又应道:“是。”
随后才听公主打了个哈欠,声音软糯了许多:“那么麻烦这位跑腿侍卫,替我去膳房领一碗圆子回来。”
声音很轻,幸而他耳力极佳。
谢翩以为这是在考验他,很快便端着食盘回来了,却发现寝房的门关着,只余下两盏晕黄的守夜灯。
云鬟侯在门前,客气地道:“谢公子,殿下已经歇下了。”
谢翩身体一僵,才知道原来是在戏弄他。
他持着食盘的指节渐渐握紧,又倏然松开,最终喉咙里滚出一个嗯字。
正准备离开,但又听云鬟笑说:“殿下的意思是,公子晚膳未来,也当给您留一份。”
……
如此安稳过了两日,谢长晞想起别家府邸总会组织门客娱乐活动,增进情谊,便传话梅园六位用过午膳后在宝珠亭集合。
宝珠六角攒尖,满亭浓荫绿意,阶前石榴燃起簇簇火红,映出片片绯红。
谢长晞来时,众人已到齐,目光扫过谢翩与江清水,见二人座位左右相邻,她愣了愣,“你们俩和好了?”
她无意调侃,却也不自觉染上几分笑。
谢翩:“……”
江清水:“……”
实则是江清水因为一些事耽搁,最后一个才到,唯一剩下的空座就是谢翩身边,但话绝不能这么说。
江清水微微一笑,正准备开口,却听旁边先传来一道情绪淡淡的声音,“殿下说笑了,本就是误会,我已向江公子表明歉意,前日送去了伤药,以后也当和睦相处。”
江清水笑容霎时一僵。
原来是你,他还以为是公主送的呢,白高兴了。
还有不是嘴笨得很吗?怎么这会儿抢他台词了?
谢长晞甚是满意地点点头,左侧的林与房温声道:“今日天光正好,不知殿下唤我等前来,是有什么趣游?”
“当然。”她神采奕奕,折扇一挥,云鬟便捧出一只木盘,盘上盛着一叠纸牌。
秦芩好奇地说:“是叶子戏吗?”
牌一翻,写的不是数字,而是文字。
见众人摸不清头脑,谢长晞更是得意,眉眼弯弯,露出两排贝齿:“这个是我从话本里看见的,感觉很有意思,游戏叫做谁是卧底。”
亭中忽的寂然,六人齐齐僵硬。
“根据牌的内容分为卧底和公主两个阵营……若卧底全部淘汰,则公主胜利。赢者有赏,输者有惩。”
云鬟念完规则后,谢长晞问:“大家有什么疑惑吗?”
谢翩略有思索,“殿下,牌的内容都是你设置的吗?”
谢长晞:“是呀。”
“那殿下岂不是能更快地猜到我们的身份?”
谢长晞撑着下巴笑眯眯地说:“因为我是公主呀。”
谢翩:“……”
他别开眼,不再说话。
除了谢长晞,六人心思各异,身份不明,但或多或少都有胜负欲,很快就专心投入到游戏当中。
轮了四局,三局都是卧底胜利。
谢长晞气愤填膺地说:“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
韩流照幽幽地说:“殿下,那下一局您可千万别抽到卧底牌了。”
时间慢慢流淌,暑气渐消,忽然有侍女来报:“殿下,东宫来人了。”
在场所有人动作又是一停。
谢长晞毫无察觉,当即放下牌,颠颠跑到舜华堂去了。
她前脚刚离开,宝珠亭后脚的氛围就变得冷滞,一摞牌径直扔在石桌上,不复游戏时候的轻松愉悦。
韩流照似笑非笑:“我说你们翻脸的速度也太快了。”
秦芩面露疑惑,不知她是何意味。
江清水瞥了她一眼,“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太子有何消息?”
“与我何干?”韩流照耸耸肩,“但我倒是想知道,他一个乞丐跟上去干嘛?”
亭外,谢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
谢长晞提着裙裾兴高采烈地跑进舜华堂,珠钗在鬓边轻颤,大声道:“皇兄又给我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东宫来的人是一个老公公,他忙不迭地迎上去:“哎呦,公主跑这么急,别摔着了。”
待看清木箱里露出的一角,谢长晞猛地刹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看向万德:“万德公公,这、这是什么?”
万德和蔼地回答:“回公主,是太子亲选的学论、诗百首、童蒙须知……”
“停停停,别念了。”光是听着名字谢长晞便觉得额角发胀,她艰难地吞咽口水:“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得知您广纳门客,特命您熟读经书,与众才俊共同进益。”
“真是这样?不是为了别的报复我?”谢长晞蹙着眉,手指无意识地绞在衣袖,“我都十七岁了,怎么还要读这些教三岁小孩的东西?”
万德露出早有预料的神情:“太子说,治学如登阶,当循序渐进。”
……听着就不像夸她的话。
谢长晞垂死挣扎道:“可是我没有时间读这些书,我有好多事情要做,我要,我要算账,做女工,还有锻炼身体。”
万德微笑着听完,心领神会:“太子还交代,您一月读一本,年前读完七本即可。”
“……”
谢长晞眼神幽幽,“皇兄真是了解我。”连她会说什么、又如何应对都预备好了。
万德道:“太子与公主感情深厚,兄妹连心乃是自然。公主莫要如此愁绪,太子最后还说了,公主若是提前读完,便可前往宫中叙话。”
宫规森严,未得传召,即便是皇子公主,开府后也不能随意入宫。
谢长晞的脸皱在一起,满是纠结,最后说:“我知道了!”
万德走后,谢长晞盯着满箱的书发愁,余光忽然瞥见谢翩从门前经过,她眼波流转,心里瞬间有了主意,喊道:“谢翩,你过来。”
谢翩恭敬行礼,“殿下。”
谢长晞摸了摸下巴,问:“你识字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