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言湛听着明初断断续续的倾诉，浑身虚冷无力。
明初从来都没有对他这般袒露过真心
她的态度区分太明显，以至于二者之间的差距像无法逾越的鸿沟。
段淮静静等待明初说完，脸上的不羁和自傲全部消散。
他同样认真地开口道：
“小刀，对不起。”
明初沉默片刻：“道歉还有什么用呢……”
她的心，始终在跳动。
而“动”，必定会带来“变”。
“七年前你不告而别，短短一个周末而已，再去学校就看不到你了。
“过了一周我才知道，你已经办了退学。有人问我知不知道你去了北城，我说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什么都没告诉我。”
明初眼角没有红，声音也没有抖。
反倒是段淮红了眼眶。
“我曾经很想找你，很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可现在，”明初笑着摇摇头，“我不想了。”
段淮开口，鼻音很重：“为什么不想了！”
明初没有直接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反倒说起另外一件事：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在高中捡到的流浪猫么？”
段淮手握成拳，挡在唇前轻咳一声：“记得。你还养着它吗？”
“它死了。”
“什么？”
“夜里心脏病发，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
她养了七年的橘猫，死于【七月某一天】。
凌晨一点半，她带它去医院。
医生尽力抢救，然后告诉她不好的结果。
她甚至没力气站起来走过去看它最后一眼，只能坐在宠物医院的长椅上抱头痛哭。
那天晚上，有个好心人给她披外套，怕她着凉，还贴心地给她递纸巾。
最后怎么告别遗体，又是怎么签署火化合同，她半点印象都没有。
反正缓过劲儿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一切都妥当了。
再然后，她也没难过太久，就误打误撞遇到了商言湛，并且和他成为炮友。
段淮伸手摸明初的头顶：“你当时一定很难过。”
明初轻柔但坚定地推开了段淮的胳膊：“还好，没多难过。”
“怎么肯定不难过，小刀，你还是爱嘴硬。在我面前，你可以展现柔弱。”
明初无奈了：“我真没难过太久，有人陪我。”
“得了吧，是你那个不靠谱的爸陪你，还是工作狂的妈陪你？”
明初定定望着段淮自信的双眼，忽然有种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
一门之隔，商言湛和商段淮均在等等待明初的回答。
然而一番思索过后，明初放弃冲动，选择了缄默。
门内门外，双重安静。
商言湛站在人间和地狱的交界线上。一边是热火朝天的体验区，一边是心爱的人与堂弟的隐秘交谈。
他知道明初说的猫。
他那天夜里，恰好在同一家医院。
是他给明初加外套、送纸巾。
【日期】，他第一次见到明初的日子。
他以为明初记得他，能认出他。
但从后来明初的表现来看，她对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毫无印象了。
商言湛说服自己不去在意。
明初那天太过伤心，遗失一部分记忆，情理之中。
听完明初对商段淮所说的话，商言湛却又开始在意起来。
那只死掉的猫，是明初与商段淮一起捡的。
明初的伤心之中，总有几分是为了商段淮。
明初没有反驳商段淮的调侃，却说：
“如果你还尊重我们曾经的同学关系，那就请你假装不认识我，我也会假装不认识你。”
商段淮愣了一下。
他仔仔细细地思考明初在表达什么。
——她要和他保持距离。
同学关系。假装不认识。
“小刀，如果你还尊重我们情侣关系，那就请你和某些不该靠近的人保持距离。”
明初眼神闪烁。
没想到段淮会直言他们是情侣。
明初张了张嘴：“你……”
叮铃铃。
门外很近的地方，一阵手机铃声传进消防通道。
接着一阵脚步声走远。
商段淮思考片刻，猛地拉开消防通道的门。
门外是三三两两的参赛选手，每个人都不像是会站在门口偷听他们讲话的样子。
然而商段淮心中已有人选。
商言湛正在体育馆休息室门口打电话。
商段淮探出身看了两眼，回过头来，明初也接起了电话。
“喂，爸爸。”
“饭局？爸爸，你的饭局，为什么要我去？”
“没事是没事，可我……”
“好吧，知道了。”
商段淮靠在门板上，好整以暇等明初挂断，问道：“你爸叫你去干什么？他平时不是最宠你了？”
明初说：“没什么，饭局而已。”
她说得轻巧，其实内心一点儿也不轻松。
她完全不想去，无奈明朗使用出绝招——道德绑架。
他是这么说的：初初宝贝啊，爸爸从来都没求过你什么，对不对？这次爸爸求你一起参加个饭局，你能完成爸爸心愿的吧？
明初浑身乏力，对商段淮道：“我先出去，你等会儿再出来。”
她推开门，又暂停。
“情不情侣的，都是年少无知的玩笑话，当不得真。”
明初从外关严了门。
光线被切割。
消防通道内，商段淮独自一人，陷入晦暗。
林存海和徐兮砚的体验项目结束，恰好看见明初过来，兴冲冲地拉住明初就打算大夸特夸徐兮砚的神颜。
却见明初蔫了吧唧，林存海担心地问：
“小初，你咋啦？”
“我没事，”明初手背贴了贴额头，温度还好，“可能就是有点累。”
明初和林存海说完抱歉，便提前返回北城。
周五一整天，明初疯狂大扫除，让家里焕然一新。
体力耗尽了，脑子不转了，她才终于摆脱了恼人的画面。
商段淮怎么能轻易地说出“情侣关系”几个字来。
他凭什么？
明初越想越气，在厕所刷水垢刷得像是用商段淮的牙刷在泄愤。
她泄愤的心流状态被商言湛的微信提示给打断。
洗手，擦干，解锁。
好拍档问今晚要不要见面。
明初闭上眼，仔细评估身体内残存的力气。
还没彻底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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