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孟柯白从短暂的怔忡回过了神来。
他被洛英抱得很死,不由得往后仰,双臂撑起,握住少年的双肩,是要一把扯开。
……想到洛英,这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生来坎坷,第一次遇到有人对他好,孟柯白斥责的话到了嘴边,还是作罢。
他不自觉长叹一声,双臂也垂了下来:
“洛英,你还小……军营这里,不适合你。”
此时的洛英已经听到“系统”的【恭喜宿主,任务完成】,本来要松口气,但这句“你还小”入耳,让她忍不住在孟柯白的怀里咬了咬牙。
在家里的时候,孟柯白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一家独大,时常给所有人做决定,遇到和她的矛盾,就动不动拿“你还小”来压她,还必然伴随刻意掩盖的叹息。
是嫌弃她的粗鄙和幼稚。
……还有,她为了完成任务,刚刚撒了一大堆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谎。
说孟柯白对她好,孟柯白哪里对她好了?
她救了他的命,他恩将仇报,差点掐死她,把她关进小黑屋,还把她押到悬崖,随时准备推下去。
【请宿主完成任务:让孟柯白观看宿主的睡颜】
【由于该任务难度较大,完成后将奖励宿主清除指定对象记忆一次】
洛英:……
她知道,她现在不能发作,仍紧紧环抱着孟柯白的腰:
“为什么?使君你七岁上战场,景将军也是九岁上战场,我马上就要十六岁,怎么就小了?使君,你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说着说着,鼻水又淌了下来,她赶紧全部蹭在了孟柯白的前襟上:
“使君是觉得,我留在军营里没用?使君,你质疑我的医术?”
孟柯白张了张嘴,再次抬起手臂。
洛英的话他不同意,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给少年回抱,但手臂停在半空,又顿感不合适。
然而,少年却在同时,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
“使君可以质疑其他的,但使君质疑我的医术,我不服气。”
怀里空了,孟柯白听见洛英的声音是自信的执拗,他看着少年跪在了他的脚边,伏首:
“大战在即,使君不必在我这样的小人身上多费工夫,请使君再给我些时间,我证明给使君看看。”
嗯?倒是个有骨气的孩子。
孟柯白终于同意,洛英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这辈子,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她的医术,这是她安身立命的本事,也是她的骄傲。
但直到与孟柯白和离的时候,自负如武定侯才知晓,原来和他同床共枕了两年的夫人,比宫中的太医还要厉害得多。
孟柯白在掀开门帘离开之前,忽然转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不哭了?”
“刚才小景让我哄哄你,我这也算……哄好了吧。”
***
对于孟柯白来说,洛英的事只是小小的插曲,虽然这个少年的举止实在是出格,但他日理万机,也不会真正放在心上。
这次敌军的夜袭,才是当前首要的事情。
从军十余年,指挥军队作战也已有十年的时间,孟柯白不是没有遇上过发生在夜间的突袭。
敌方的实力本就不济,几次与景晖的正面作战都落得惨败,兵不厌诈,想通过不入流的方法来取胜,也算是人之常情。
就比如让洛英成了他的“救命恩人”的那支冷箭,比如冒充景晖的故人“钟离丹”施美人计、窃取情报,又比如这次,抓着他们大军休整的空档发动夜袭。
孟柯白没有留守在中军坐镇指挥,而是选择与周军的大部队一同出发,轻装上阵。
与其他的功臣将领相比,孟柯白除了善谋,最大的优势就是练兵。他和景晖所率的亲军,虽然数量上总不算瞩目,但是战损比却极低,还每每能打出十分亮眼的战绩,连战连捷。
是以,这一仗从开头就很顺利。
黑暗的山谷之中,双方的冲杀声回响不绝,交锋的地点,就在那座悬崖的不远处。
那天晚上,孟柯白熄灭了火把,背着洛英,在黑暗的深林中走。
谁也没有说话,耳边只有他的步履踩碎落叶的声音,和偶尔的虫蛙低鸣。
悬崖上,随时可能掉入万丈深渊,生死一线里,洛英不卑不亢,敢脱下衣服,证明自己是男子;
军营里,听到要脱衣服,洛英却死也不愿意,哭成了泪人。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做贼一样跟着洛英,还偷听洛英和景晖亲密地聊天?
他惩罚洛英,用铜尺打洛英手心的两下,到底痛不痛?
奇怪的思考和疑惑冒出来,都是与作战无关的,孟柯白强行压下去,直直盯着前方的激烈战斗。
夜间作战,本就对兵将的目力要求极高,加上环境影响,士兵们很容易对未知产生恐惧。
敌方是冒险而来的,在最初的几波冲击被周军有序瓦解之后,他们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军心,更是散成了沙,待周军迅速整合发起反攻,敌军几乎是一击即溃,阵型被完全冲散,在黑夜里到处乱蹿。
战斗比预计还要更早结束。
漆黑的夜色中,周军仍然保持着良好的队形和纪律,前排专人正在清点敌军的首级,孟柯白从自己的赤焰宝马上跃下,在他们身后穿过,却忽然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他的怀里:
“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使君,求使君,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洛英也来了吗?这小子,怎么还是这么不讲规矩?
他要好好教育教育。
但孟柯白抬了抬手臂,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洛英没来。
程先生就在前方为伤员包扎,孟柯白调整了呼吸,继续往那边走。
然而眼前这片被火把照亮的视野,却慢慢变白了。
跟洛英不一样,这不是幻觉。
不出片刻,这点点的发白已经蔓延开,白雾弥漫,转眼竟就发展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周军开始出现骚乱,不仅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浓雾——
“白雾,刚刚的白雾消失了吗?怎么一下就变黑了?”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紧接着,巨大的声响靠拢,是数量不低的敌军杀回来了,他们刚才还四散奔逃、一溜烟追不到人影,灼伤双眼的浓雾对他们失效了,杀气腾腾地冲过来,几乎个个都是稳、准、狠。
一时间,方才还一片轻松的战地,被兵戈的乒乒乓乓搅得血肉横飞,白雾笼罩之下是激烈的厮杀,周军的阵型被彻底冲散,血腥气泛滥,到手的胜势眼看就要变为惨败。
就连号兵也不设防,被敌军偷袭,倒地身亡。
“杀!——”
“杀!——”
白雾中,突然传来了两声震天的暴呵。
景晖一身染血的银铠,顶着自己流血的双目,两三步直扑,抄起号兵滚落地上的号角,吹响了周军听了无数次、早已刻在骨子里的节奏。
那个成功偷袭号兵的敌兵咧开嘴,还没开始笑,脑袋就已经被景晖的大刀砍飞出去,吧嗒吧嗒,滚落到了一堆马粪的旁边。
而在同时,孟柯白迅速从景晖的手中接过号角,顶着双眼剧烈的刺痛,配合景晖,全凭过人的耳力和对战场局势的把控,吹响号角,指挥白雾中的周军继续作战。
景晖杀穿了,一个、两个、三个,敌人的鲜血飞溅满脸,和他眼里流出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