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林氏兄妹,沈清灵的生活再度归于平静,除了每日打探曹修媛的行踪,其余时间全都用在抄书修行上。
因太子和司天监一行驾临,则愿道长恭谨陪同,朝天宫增强了守卫,太清宫同样限制出入,沈清灵也就许久不曾见到凌氏和柳稚。
某日她跟在诵经队伍之后,余光瞥见一瘸一拐下山的柳稚,裕安压声说:“不知她如何触怒了太子殿下,现今还在祭坛守夜呢。”
柳稚吃了很大的苦头,沈清灵却没有一丁点大仇得报的快意,因为她真正痛恨的仇人至今毫发无伤。
目光越过朗声诵念的众弟子,落在供奉丹炉的红塔下,谢玄幸正和邵仲文一道绕塔巡行,为病中的皇帝祈制仙丹。
紫冠玉带,风姿如仪。他是司天监批命的贵子,万民尊奉的储君,更是抚绥北疆的常胜将军。
我该如何毁掉你?像你和他们毁掉我一样。
沈清灵视线很冷,眼中浮着冰。环顾高塔四周,东宫左右卫肃然而立,唯有他是其中烈日般灼目的焦点。
要想向他复仇?沈清灵忽觉可笑,眼下她之于他,无异于蚍蜉撼树。
典仪结束,炼好的仙丹奉入紫檀木盒预备呈至圣前,众人列道恭送太子,目送一行人掣缰驭马而去。
马蹄声铿锵,沈清灵眼皮都没抬一下,在她毫无还手之力的处境下,只要多看谢玄幸一眼,被镇压在心底深处的恨意就会烧灼沸腾,甚至扰乱她的冷静。
欲速不达,她劝慰自己,只要活下去,总有机会。
“清灵,瞧,谁来看你了?”散场时人潮涌动,凌氏艰难地挤过来,笑呵呵地把并肩的少女推去沈清灵跟前。
沈清灵循声瞥去,入目的是一张温雅无害,一副菩萨心肠的美人面孔。
——沈千蔻。
“自打清灵静养修行,你们姐妹俩多长时间没相聚了?今日阿娘高兴,亲自下厨给两个心肝烹膳。”
凌氏语气热忱,同时递眼色给沈千蔻,沈千蔻心领神会,软声道:
“妹妹长居太清宫向道,良久不曾见你,阿姐甚为想念,今日阿姐特来看望。”
慈悲面的美人说话诚挚意切,可惜沈清灵嗅到了她身上沾染的雪松香,似笑非笑:“是吗?姐姐不是来见太子的吗?”
凌氏和沈千蔻双双变色,尤其沈千蔻被少女那双黑玛瑙似的杏眸直勾勾盯着……就仿佛,她洞穿了她的假意。
“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凌氏故作嗔怒,而又靠近沈清灵,用只有她二人才能听见的低声叮嘱道:
“你阿姐采选宴被人搅合得落选了,少提太子殿下,别惹你阿姐伤心。”
沈清灵缓缓绽开浅笑,然而这笑颜在沈千蔻看来却带着诡异的味道,听见她说:
“姐姐别伤心,你一定会嫁进东宫,你是世上最好的良娣人选。”
分明是伏天,沈千蔻却瘆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一边八风不动朝沈清灵回笑,另一边在脑海中召唤系统。
系统,怎么回事?难道她也是穿书者?
系统冰冷的机械声幽幽回应:宿主,除你之外,这个世界再无穿书者。
沈千蔻这才稍稍平定心神,但略一回想沈清灵找回侯府后的变化,总觉得哪里隐隐不对。
在她穿进的这本小说里,沈清灵是个草芥般渺不起眼的万人嫌炮灰女配,回到侯府遭受冷遇,很快郁郁而终。她的出场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衬托女主角的善良。
而如今,本应受人厌嫌的炮灰女配不仅褪去了懦弱胆怯的性子,甚至还得到凌氏和则愿方丈的礼遇……
难道受她穿书的影响,书中人物也脱离原轨?
恐怕是了,沈千蔻不禁回忆自己穿成原主后外人眼里“沈千蔻”的变化。这一路走来诸多不易,她改变了许多,其他人产生蝴蝶效应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沈清灵所说她一定会嫁进东宫,这种表面奉承实则捻酸的话语,沈千蔻听得多了,并不放在心上。
一个炮灰女配罢了,指不定多久就消失,不值得她耗费精力。
凌氏隐约察觉两个女儿之间古怪的氛围,连忙哄道:“别傻站了,走,给阿娘打下手,咱们吃一顿团圆饭。”
沈清灵不打算继续同她们虚与委蛇,“我初入侯府时,家中不曾摆过团圆饭,今后也没有再用团圆饭的意义。”
一句话狠狠下了凌氏的面子,她再难容忍这个半路找回的便宜女儿接连几番不吃敬酒,张口就要申斥,却被沈千蔻抓住袖子。
“过去的事何必纠缠不放?娘亲离府陪伴妹妹数日,顶着酷暑都要带我挤到妹妹身边,妹妹又何苦辜负她老人家一番苦心?”
多么能说会道,可惜无法扭转沈清灵的心意,她神态自如,看着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母女,任凭她们是何用意,她都无动于衷。
凌氏深感懊悔,若非有求于沈清灵,她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好在有千蔻体贴自己,一想到千蔻和太子尚未缔结的姻缘,凌氏就冷静下来,也不再对有用之人横眉怒视。
裴贵妃早有撮合千蔻与太子之意,送给千蔻的几抬及笄礼就是最好的佐证。
然而这仅仅是裴贵妃的意思,太子如何想的,谁都捉摸不透。
上次千蔻奉贵妃之命去神策大营递帖子恭请太子莅临侯府举办的赏荷宴,都拿着玉牌走进大营了,却被近卫以太子忙于操练一口拦在门外。
终于等到太子离开大营,哪知皇帝又病了,虽趁着太子莅临朝天宫的机会将请帖呈给了他,但他是否抽空出席,仍未可知。
凌氏忧思不断,千蔻连接触太子的机会都少有,又如何使他心动,借此册立良娣?
再者虽有裴贵妃牵线,但贵妃似乎不想过多出面,千蔻的良娣之位,还需她们自己争取。
而要靠近太子,祭坛斋醮就是最好的机会。
宫中的祭祀由司天监负责,朝天宫的斋醮则由东宫主导。如果能得则愿方丈恩准,让千蔻参与斋醮,非但名声大噪,更能顺其自然与太子相交,得一箭双雕之成效。
凌氏将沈清灵视作打通则愿方丈关卡的钥匙,孰知这枚钥匙油盐不进,全然藐视母亲和长姐的威严!
千蔻已经良言相劝,沈清灵却仍然不为所动,凌氏终于忍无可忍,“我看你是敬酒不吃……”
“娘亲。”沈千蔻再度拉紧凌氏的袖摆,示意她看向数步外的则愿道长。
“清灵,”则愿道长招手唤道,“来,随本座回宫。”
总算得以摆脱烦扰,沈清灵转身而去,留下含忿的凌氏与缄默的沈千蔻。
则愿道长洞察人心,回到太清宫后不曾询问沈清灵母女间为何不愉快,只是告诉她年底将在忠国公府举办一场祈福法事,提前为千秋节做预演。
“你在本座身边数月,做的全是誊写经卷的幕后辛苦事宜,也该出去现现身了。”
“不过,”她稍顿,“法事上你需佩戴面具。”
沈清灵心中有数,她长得像一位逝者,道长不希望她被逝者的丈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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