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鸣沁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优柔寡断,她吗?
一股微妙的苦涩弥漫上心头。
我优柔寡断,那你呢?
连恻,你就不是在急不可耐地送命吗?
说到底,她只是觉得,事情现如今并没有她们所想象的那么难办。
分明可以有更周全的办法,她不想再像看着连殷去死那样,无力地、不甘地重蹈覆辙又一遍。
然而,这些话太过于刺耳难听,加上害怕触发一些痛苦的回忆,她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连恻。”正当气氛微微凝滞住时,吕晴瞬开口唤了她一声。
连恻应了一声,对上吕晴瞬的眼睛。
当她看向邹鸣沁时,很轻易便可以从她眼中看到波涛般强烈的悲伤与愤怒。
而吕晴瞬不同。
那双眼睛里的水面,是沉静的、平缓的。
——尽管她同样有着强烈的悲伤与愤怒。
“连恻,你真的想好了吗?”吕晴瞬一字一顿问道,“不会后悔、不会退缩,更不会留恋吗?”
“我……”关于这个问题,她心底已经默念了成千上万遍答案。
可是为什么,在回答它之前,比言语先涌出的却是眼泪呢?
连恻不可置信地感受着泪珠接连划过她的脸。
然后是下巴,脖颈,锁骨……最后没入衣领,或是鬓发。
眼泪一路弯弯直直地向下,她的眼神渐渐平静。连恻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才再次拥有了张开口的力气。
“我想好了,早就想好了。”
原来是这种感觉,原来是这样。
“我不会后悔,我不会退缩,我更不会留恋。”
原来心中先是会被滔天的愤怒与恨填满,而后余下被冲刷出的、寂寞的空隙。
她以为空隙是可以填上的,可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流出来的东西,撕掉了离愁与悲伤的外皮,原来还是一样的恨与愤怒。
“这就是最好的时机,这是现下最适宜、最稳当的方法。不仅是扭转局势,打压敌人,而是彻底终结这一切。”
手刃仇人,彻底扳倒一切阻碍,主导权实实在在地握在她们手里,而不必再费尽心思地设计他们狗咬狗,忧虑着是否有一天局势会再次迎来翻转。
连恻说道。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发出的声音有些久违。
分明是她自己的声音——没错,可传入耳中,却觉得又熟悉、又陌生。
像是正在说话的人不完全是她连恻,而还有另一半,属于那个曾与她有过相同意志、说过相似话语的连殷。
不会后悔,不会退缩,不会留恋。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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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吕珲旦的侍卫在府邸门前发现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锦盒。
这个锦盒上写明了闲人勿开,于是最后也封条完好地一层一层传到了二皇子吕珲旦手里。
“他打开看过了吗?”邹鸣沁趴在屋顶上,隔着屋前的树影盯向吕珲旦的书房。
盒子里放着目前她们查到的所有与舞伶案有关的物品、手记,虽然还没有将整桩案子全部查清,但至少舞伶案是人为制造这一实证已经是板上钉钉。
连恻冷嗤一声:“已经不重要了。”
锦盒当然是她们偷偷放的,这一点想必吕珲旦也猜得出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就是借刀杀人里的那把刀,事到如今,吕晴瞬她们要把他强行架在吕淮仁脖子上,他早就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力了。
然而,吕珲旦一定没有预料到,她们的目的不止是利用他,还包括杀死他。
闻言,邹鸣沁没有再接话。
是啊……已经不重要了。
当晚,夜黑风高之时,身着夜行衣的连恻与姜折阔一同潜进了二皇子府内部。
连恻虽然不通武功,但有姜折阔在一旁掩护,时不时搭把手,一路上也算顺利,直到进入吕珲旦的寝间,都未曾引起王府守卫的注意。
在连恻第一次提出杀吕珲旦的计划时,姜折阔也在场。听完她的计划,姜折阔心中同样难免有震颤与难受。
到了这最后一步,他还是负责掩护连恻行动的人。
邹鸣沁最初将这个任务交给他时,姜折阔的内心是充满抗拒的。
——这和亲手送连恻上路有什么区别?他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完成这一切,并且冷静地在一旁提供一切可能的帮助?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连恻是一个人,她想做的一切由她自己决定。”
邹鸣沁说完,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想……与其阻拦她完成复仇的夙愿,不如全力帮她,随时为她保留后悔的权利。”
姜折阔一愣,忽然想起了很早之前,邹鸣沁曾对他说过,不要觉得连恻可怜——尤其是在她们无法提供实实在在的援手时。
觉得她可敬,这就够了。
窗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响声,姜折阔率先跳进屋里,轻飘飘地走到床边,确认了榻上正熟睡着的就是吕珲旦本人。
他紧张得心跳如擂鼓,手指也不免微微颤栗。
但姜折阔咽了咽口水,还是定住心神,按照原定计划,用绳索将吕珲旦的手脚都牢牢捆住。
做好这一切后,他反锁好门,而后回到窗边,向连恻比了个手势。
连恻会意,顺着他的力,也跟着翻进了屋里。
手脚被束缚,加上窸窸窣窣的声响,吕珲旦惊恐地从睡梦中醒来,黑暗中连恻的脸映入眼帘,他下意识吓得想要大叫,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噫噫呜呜的声音。
——他的全身被绑定在床上,嘴里也塞着布条,几乎毫无反抗的机会。
连恻整个人浸泡在黑影中,那双眼却如剑锋般锐利、雪亮,刺得他心脏一突一突地狂跳。
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这个女人。
她一步一步靠近,脚步轻而缓,有如索魂的鬼魅。
然后,在距离他还剩三步的时候,连恻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呜……唔呜呜!”吕珲旦说不了话,又躲不开,只能一边狂扭着腰挣扎,一边疯狂地摇头。
她死死地盯着他可笑的姿势,床上那个人分明就是二皇子吕珲旦,可是这一刻他好像失去了姓名、身份、地位、权力,失去了他所倚仗的一切。
怎么会是她呢?
手里握着刀,握着决定他生死的权力之人,是连恻;
而他仅仅是一个即将被杀死的人,被五花大绑、不允许发声,和砧板上的鱼肉、祭坛前的牲畜没有任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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