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白昏昏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身体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但心口的空洞却愈发扩大。他依旧蜷缩在床榻里侧,像一只浑身是伤被人遗弃的小兽,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若辰端着新的点心,犹犹豫豫地走进来。他看着云霁白比昨日更加苍白憔悴的侧脸,以及桌上一口未动的食物,心中就疼得厉害。
“鬼后,”若辰将托盘放下,搓了搓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您还是吃一些东西吧。”
云霁白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却没有转身。
若辰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知道您恨鬼王,更想报仇。但是报仇也要有力气啊,不吃东西,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还怎么报仇呢。”
闻言,云霁白缓缓转过身,眼中闪过嘲讽:“我和他力量悬殊,即使有力气拿剑,也未必有机会刺进苍梧的胸膛。”
若辰胡言乱语:“那就下毒,听闻鬼界有一种奇毒无比的剧毒,只对鬼管用,吃了他三日之内必定毒发身亡。”
云霁白半信半疑看着若辰,这个鬼有那么好心?会帮自己对付苍梧。
见云霁白态度有所松懈,若辰硬着头皮诱哄:“鬼后先吃东西,然后我给您毒药好不好……”
云霁白闻言笑了:“你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让我吃东西?”
若辰诚恳的点点头。
云霁白道:“你蠢吗?我那么对你,你还费尽心思讨好我。”
若辰道:“我只是想让您开心一些,这样我就不会难过了。”
云霁白一愣,良久,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若辰,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可笑,像没有由来的卑微讨好:“你难过什么。”
若辰摇头:“小的也不知道,兴许鬼后开心了我就知道了。”
云霁白哦了一声,他是个非常容易心软的人,这一点千年没变:“对不起,那天我不是有意说难听的话伤你。”
若辰道:“没关系的,您解气就好。”
“傻子。”
云霁白下了床,终于吃了一口饭。
那口饭咽下,带着久未进食的滞涩感,却也给胃里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云霁白垂着眼眸,沉默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若辰端的点心。味道是陌生的,属于鬼界的甜腻,并不算可口,但他吃得很认真。
若辰安静地站在一旁,魂灯的光芒随着他情绪的平复而稳定下来,散发着柔和的幽光。他看着云霁白肯吃东西,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仿佛被挪开了一点,空白的脸上甚至努力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但绝对是善意的笑容。
“傻子。”云霁白又低低说了一句,这次的声音里,少了几分嘲讽,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若辰只是憨憨地笑了笑,没反驳。
待云霁白吃得差不多了,若辰才小声开口:“鬼后,您还要毒药吗?”
云霁白动作一顿,抬眸看他,眸中情绪难辨:“你真有?”
若辰老实巴交地摇头:“没有。鬼王大人百毒不侵,寻常毒物对他无用。厉害的小的也弄不到。”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而且小的也不想伤害鬼王大人。”
意料之中的回答。
云霁白扯了扯嘴角,不知是失望还是释然。他放下筷子,目光看向窗外,天是漫无边际的昏暗:“那你为何要那么说?”
“因为小的想让您活着。”若辰低下头,有些局促,“活着才有以后。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仇恨也好,别的什么也好,总得活着才能去想。”
活着……
云霁白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
他觉得活着已是煎熬,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看见父母魂飞魄散时的绝望和苍梧给予的屈辱。可若辰这笨拙的、甚至有些愚蠢的坚持,却像是一点不起眼的光芒,在他不断下坠的深渊里,提供了生还的希望。
他复仇的希望渺茫如星火,离开的可能更是微乎其微。但若辰说得对,死了,就真的结束了。
他连恨的资格都会失去。
良久,云霁白极轻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将胸腔里积压的某些冰冷的东西也吐出去些许。
“以后……”他喃喃道,眸中那片死寂的冰冷,似乎裂开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他看向若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这小鬼魂火中闪烁的担忧与恳切。或许在这冰冷的鬼界,也并非全是黑暗。
“点心,”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明天……换一种吧。这个不好吃。”
若辰愣了一下,随即魂灯咻地亮了一瞬,连忙点头:“是!小的记下了!明天就换!鬼后您还想吃什么?小的去想办法!”
看着他瞬间雀跃起来的样子,云霁白没有回答,只是重新躺了回去,背对着他,但周身冷硬的坚冰,似乎融化了一角。
若辰轻手轻脚地收拾好碗碟,退了出去。殿门合上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那道依旧孤寂,却不再绝望的背影,心里默默想着:明天,一定要找到更好吃的点心!
殿内重归寂静。
云霁白闭上眼。
活着。
为了那渺茫的以后,为了心底那簇未曾完全熄灭的、名为不甘的火焰。
他得活着。
而远在幽冥殿深处的苍梧,透过水镜看到云霁白终于肯进食,紧绷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紫眸深处翻涌的暴戾与痛楚之下,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希冀悄然萌生。
只要云霁白还在,哪怕是在恨着他,于苍梧而言,这无边漫长的生命,便不算全然荒芜。
苍梧的目光掠过镜中云霁白依旧苍白的侧脸,落在一旁恭立的若辰身上,声音听不出情绪:“若辰,把这毒药给他。”
若辰猛地抬头,魂灯剧颤:“大人,万万不可啊!这毒药可是致命之毒,鬼吃了会死的!”
这是鬼界最恶毒的毒药,无药可解。低阶游魂吃了直接魂飞魄散,等级高的鬼吃了不仅会死,还要忍受三日的锥心刺骨之痛。
鬼王这是用命哄人啊。
苍梧的视线仍停留在水镜上,声音低沉而平静:“你给了他希望,就不要让他失望。”
“他若觉得杀了我会开心,那就让他杀了我。”
“他递来的,就算是毒……”苍梧微微合眼,再睁开时,眼眸深如寒潭,“本王也甘之若饴。”
“大人!不可啊!” 若辰急得魂体都在波动,“您何不……何不将实情告知鬼后?告诉鬼后他的父母还有可能活着。”
“可能?” 苍梧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压抑的涩然,“安魂炉中的魂魄尚未稳定,生死未知。此刻告诉他,不过是徒增牵挂。若最终救不回来……他会白高兴一场……”
他停顿了片刻,“还不如,就让他一直恨着我。恨,至少能让他活下去。”
“大人……” 若辰的声音已带上了哽咽,这些话,让他想起百年前,他问鬼王,为什么非鬼后不可。
鬼王说,本王是一界之主,所有人都知道本王强大,唯有他会心疼本王。被人心疼的滋味真的太美妙了,疯狂的让人上瘾,只要有一次,就会想要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
可是现在,鬼后还会心疼鬼王吗?
苍梧背过身,挥了挥手,玄色衣袖划开一道决绝的弧度:“去吧。”
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苍梧独自伫立在水镜前,目光重新落回云霁白的身影上。他抬手,指尖轻轻抚过镜面,仿佛想要触碰遥不可及的温度,却只触到一片冰凉。
“犯了错的人,”他低声呢喃,声音温柔得近乎缱绻,与方才的决绝判若两人,“总要想尽一切办法弥补……”
退无可退,进也无路。
他只能用这种决绝的方式靠近他的小凤凰。
而此刻的云霁白,正坐在窗边,指尖摩挲着若辰送来的毒药。
药瓶冰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让他下意识地蹙眉。可是一想到若辰说这个毒药无药可解,是鬼界最毒的药,苍梧服下必定会神魂俱灭,复仇快意与紧张颤栗的兴奋便难以抑制地从心底窜起。
他该如何让苍梧心甘情愿地服下?
思绪纷乱间,紧张得手心都沁出了薄汗。
余光瞥见桌上的魄,云霁白手忙脚乱将毒药倒了上去。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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