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云霁白每日都会寻来各式各样的借口,用他自己都觉得拙劣的演技,捧着那盛满剧毒的玉瓶,送到苍梧面前。
有时是假借“赔罪”,眼神闪烁,语气僵硬;有时是故作“关心”,指尖微颤地将药瓶递出,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对身体好之类的话。
他的表演漏洞百出,每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每一次躲闪的目光,都清晰地映在苍梧深不见底的紫眸中。
可苍梧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云霁白努力扮演着虚情假意的角色,然后,在他紧张期盼的注视下,接过云霁白每一次递来的东西,一点不剩地喝完或吃下。
随着瓶中毒液一日日减少,苍梧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近乎透明,那身磅礴的鬼气也似乎变得滞涩不稳。偶尔,云霁白甚至能捕捉到他转身时身体细微颤抖。
看着这样的苍梧,云霁白心中的恨意,一寸寸消减。可取而代之的,并非快意,而是一种莫名的、越来越尖锐频繁的刺痛,像是有根无形的线缠绕在心脏上,随着苍梧每一次隐忍的闷咳而被狠狠拉扯。
他告诉自己,这是大仇得报前的必然过程。
可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质疑: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苍梧始终沉默。
他承受毒药蚀骨的疼痛,却依旧贪婪地透过水镜,凝视着那个在恨意与迷茫间挣扎的身影。他在等待,等待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的结局。
终于,那一日到来。
最后一口毒液,顺利被苍梧喝下。空了的玉瓶从云霁白手中脱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而刺耳声音,仿佛某种维系着平衡的弦,也随之绷断。
云霁白脸上所有的温顺和讨好,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他站直了身体,眼神冰冷,如同覆着寒霜,居高临下地看着因毒性深入骨髓而单膝跪地勉强支撑着身体的苍梧。
苍梧的嘴角不断溢出黑色的血液,那血液滴落在地,腐蚀了地面。他周身的气息紊乱不堪,原本深邃的紫眸也黯淡了许多,显然是中毒已深,灵力正在被急速侵蚀。
“疼吗?”云霁白开口,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积压了太久、终于得以释放的怨恨与快意。
苍梧抬手,用指腹抹去唇边的黑血,看着那抹刺目的颜色,他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沙哑,带着血气,却莫名透着令人心头发寒的温柔和满足。
“不疼。”他抬起头,望向云霁白,那双因中毒而略显涣散的紫眸,此刻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近乎疯狂的深情,“你给的就算是毒药也是甜的。”
他微微喘息着,继续道:“阿渊,你知道吗,每天听见你对我说甜言蜜语,那怕是哄我,”他重复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恋,“我都要开心死了。”
“如果每天都能让你对我笑脸相迎,喝点毒药,又算得了什么?”
云霁白彻底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他看着那个即使身中剧毒、命悬一线,却依旧执着于他虚伪笑意的苍梧,只觉得寒意遍布全身。
“疯子……” 他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听到这个词,苍梧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带着一种破碎而妖异的美。他猛地咳嗽起来,又吐出大口黑血,强撑着,用尽最后力气,从地上摇晃着站起身。
他一步一顿地走向云霁白,步伐踉跄。在云霁白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猛地伸出手臂,紧紧箍住了他的腰身,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对,我是疯子……” 苍梧的气息灼热而混乱,喷洒在云霁白颈侧,“千年前就疯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低头,精准地吻上因震惊而微张的唇!
这是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粗暴,绝望,却又蕴含扭曲到极致的爱恋。
血液染红他们的唇瓣,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和死亡的气息。云霁白僵硬地承受着,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那紧紧禁锢着他的手臂,不容拒绝的掠夺,以及唇上冰冷的触感。
苍梧仿佛要用这个吻,将所有的痛苦,所有无法言说的痴狂,都烙印进他的灵魂深处。
一吻终了,苍梧的力气仿佛耗尽,他靠在云霁白肩上,呼吸微弱,声音轻得如同梦呓:“阿渊,留在我身边,哪都不要去。”
云霁白呆呆地站在那里,唇上还残留着那带血的触感,以及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看着怀中气息奄奄却依旧执着地抓着他衣襟的苍梧,心中的恨意、茫然、刺痛……所有情绪轰然炸开,最终只剩下一片无声的空白。
他赢了。
他成功复仇了。
可为何他感觉自己像坠入了一个更深、更冷的深渊?
冰凉的泪水无意识夺眶而出。
他的身体再次违背了他的意愿。
苍梧轻轻抬起手,擦掉他脸上的泪水,柔声:“别哭,本王没事,等到毒素从体内排出去就好了。”
悲伤氛围瞬间烟消云散,云霁白一把推开苍梧,冷脸道:“你真难杀。”
苍梧轻笑:“辛苦鬼后多杀几次了。”
云霁白厌恶道:“疯子,滚。”
苍梧道:“最起码,你会因为我的死而落泪,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吧?”
云霁白冷笑:“没有,沙子进眼睛了而已。”
苍梧吧唧在云霁白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原地消散了。那毒确实对他有用,只会让他虚弱,并不会致命。
他不能让其他人察觉到他的虚弱。
他需要在一个安静的地方疗伤。
云霁白愣愣地看着空掉的怀抱,心中升起被戏耍的恼意,为了解气,他在心中骂了苍梧千百遍,这个疯子!骗子!
“鬼后,小的给您找来了新的点心,要不要尝尝?” 若辰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看起来很美味诱人的食物。
云霁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脑中飞快地闪过在幽冥阁某本古老传记上看到的信息——麒麟刃,鬼界异宝,用尸油日夜浸泡,对人无害,对鬼物有极强的克制作用,重创鬼后,伤口会有强烈的灼烧感,且永久性无法愈合,即便是鬼王之尊,受其一击也会让魂体受创。
一个恶毒的念头迅速钻入他的脑海,既然毒不死,那就换其他方法。
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勉强挤出一丝疲惫的笑容,状似无意地旁敲侧击:“放那吧,我等会在吃——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在幽冥阁中找到一本古籍,上面记载着许多鬼界异宝,其中有一个叫麒麟刃……这是真的吗?”
若辰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回鬼后,麒麟刃乃是凶器,被三头鬼犬看守,只有鬼王才有资格使用。”
三头鬼犬就是有三个头的地狱犬,脾气火爆,嗜血如命,只有鬼王能制服他们,他们也只臣服于鬼王。
“这样啊……”云霁白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你先下去吧,我现在有些累了,想休息。”
若辰点头退下,出了门后,把云霁白打探麒麟刃的消息迅速飞音传给鬼王苍梧。彼时,苍梧正在密室运功逼毒,得到这个消息后,嘴角勾起苦涩的弧度,看来他的小凤凰真是铁了心要杀他啊。
苍梧之间生出紫色火焰,两指之间的黄纸符瞬间化为灰烬,他唤:“若影。”
若影闻声而至,提着魂灯恭恭敬敬跪在苍梧身前:“属下在,请问大人有何吩咐。”
苍梧道:“鬼后要去取麒麟刃,你在身后跟着,保护好鬼后。”
若影道:“麒麟刃是至阴至邪之物,鬼后要那玩意有何用呢……”他从若辰口中得知鬼后用毒毒杀鬼王的事,担心鬼后要麒麟刃是为了刺杀鬼王。
苍梧道:“不管他用来干什么,你护好他便是。”
若影道:“若是拿到麒麟刃,鬼后用来行刺您怎么办?”
他就不明白,鬼后为何不肯相信鬼王,明明事实摆在眼前,鬼后还是觉得是鬼王杀了至亲。
苍梧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他是个独立的灵魂,他有选择相信或者怀疑的权利,信或不信,本王都甘愿承受。”
他们鬼都没有心,不会明白心甘情愿的感觉。
若影犹豫道:“大人,鬼界还需要您,鬼后之位谁,谁都可以胜任。鬼界没了您,秩序将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您断不可用自己的性命……”
苍梧冷着脸打断他:“够了,滚下去。”
“是,属下遵命。”
若影退下后,苍梧因气急攻心,毒素攻身,气息不稳,再次吐出一口黑血,他捂着自己的心口,难受的蹙着眉,可是……本王没了凤渊便会不完整。
他离不开凤渊,就像鬼界离不开他。
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让他觉得拥有了自己才会完整。
待若辰离开后,云霁白取出了那枚能通行鬼界诸多禁地的幽冥令。
他带着幽冥令,悄然潜入千魂壁。
一路没见到几个游魂,过程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那些沉睡的凶兽似乎并未被完全唤醒,反应在幽冥令的照耀下也显得十分无害。
不敢相信,他就那么轻易地取走了散发着不祥寒气的麒麟刃。
麒麟刃握在手心里,带来特别不真切的感觉。太顺利了,顺利到就好像有人在为他刻意铺路。
当然顺利了,若影接下苍梧的命令,暗中保护云霁白,替云霁白扫清了一切障碍。
这一切云霁白都不知道,他得手离开后,若影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漆黑的拐角里,匆匆赶往苍梧疗伤的密室。
若影回去复命:“鬼王,鬼后顺利取得麒麟刃。”
密室中,苍梧脸色依旧苍白,正闭目调息。闻言,他缓缓睁开眼,紫眸中掠过一丝了然。
“我知道了,”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下去吧。”
若影欲言又止:“缓和关系的方式不止这一种。所有生物与生俱来的天性是繁衍,世间万物,阴阳相济。死亡是人的结束,新生是鬼的开始。您完全可以在鬼后体内种下鬼胎……有了血脉牵绊,为了后代安危,他不得不留在鬼界,求您的庇护。”
“闭嘴,”苍梧呵斥,“你知道,在人间,什么人才会用这种方式把人困在身边吗?”
若影立即跪在地上:“属下愚昧,不知。”
“无能之人。”
“下去。”苍梧冷冷道,“本王贵为一界之主,何须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把人捆在身边。”
那是他和凤渊之间的事,不应有第三者掺和。而且就算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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