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春已经和何郝连一同出现在了去汴京的官道上。
车厢内,藏春膝上摊开着戚风堂的设计图纸和那块珍贵的翡翠余料。
她用簪子小心地在余料边缘尝试凿刻,果然稍一用力,那看似坚硬的翠料便应声崩裂出细小的碎屑,她心里终于又有了几分把握。
抵达汴京后,藏春片刻未歇,拉着何郝连直奔南安王府大门。
王府门房认得这位曾来送过头面的临安姑娘,通报后不久,竟真得了传唤。
因献礼涉毒,南安王妃也被软禁在殿里,行动受限。
殿内打开,南安王妃在里,藏春只能站在外面。
王妃端坐于罗汉床上,威仪犹存。
“王妃娘娘明鉴,民女的兄长绝无胆量在进献太后的头面中投毒,那套头面所用的翡翠料子,其性至脆,民女恳请王妃取出任何一件同料所制的首饰,民女可当场验证。”
王妃微微扬手,示意身旁侍立的嬷嬷。
很快,一只翡翠镯子被呈上。
取出随身携带的细钢针和特制小锤,藏春在众目睽睽之下,于镯子内壁一处不起眼的位置,极其小心地开始凿刻一个微小的方孔。
“叮…咔…”几声细微脆响后,翡翠镯子,便在手中碎了一大半。
南安王妃几步走近隔门,“你的意思是?”
“是有人借我门戚宝斋的手构陷王妃,这块翡翠虽美但极容易碎,不可能在其中凿洞□□,定然是有人为了□□特意打造了一个假的头面,王妃娘娘只要排查身边,见过真头面,并有能力再打造出来一模一样的,便可以有真凶的线索了。”
王妃心中早有怀疑对象,藏春的出现和这铁证,恰好为她提供了关键的破局线索。
“戚家倒是出了个有胆识的姑娘。”王妃的目光落在藏春清丽却难掩紧张的脸上,“只是让你一个女儿家千里奔波,也着实不易。”
藏春垂首:“王妃娘娘洞察秋毫,能在危局之中拨冗听民女一介草民陈情,更是胸襟似海,令民女钦佩。”
王妃轻笑了一声,藏春便知这马屁是拍对了。
“将戚师傅暂且收监,也是找不出凶手的权宜之计,让对方放松警惕罢了,不过你今日所献证据,倒是立了功,本宫听闻他家中尚有两个需调养的妹妹。”她转向嬷嬷,“去库房取两支上好的百年参,再拿些御赐的雪莲,赏给戚家二小姐。”
藏春叩首谢恩,心中却凛然,南安王妃居然连他们家几口人都调查了。
拿着赏赐,走出王府,藏春犹在梦中。原以为的灭顶之灾,竟然只是因为戚风堂成了他们王府内斗的池鱼。
虽觉荒谬,但更多的是虚惊一场的庆幸。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何郝连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连日来的紧张一扫而空,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我说什么来着,吉人自有天相,走走走,郝连哥哥带你下馆子去,汴京的会仙楼,那叫一个绝。”
他不由分说,拉着藏春便走。
“可哥哥还在牢里……”藏春蹙眉。
“赦令一下,临安府还能不放人,天塌不下来,先填饱肚子。”何郝连嬉皮笑脸,最后还是把藏春拐带去了。
会仙楼内人声鼎沸,朱漆梁柱,彩绘藻井,气派非凡。
两人没去雅间,何郝连说大厅热闹,特意选了二楼一处凭栏的位置,既能看楼下戏台,又能俯瞰街景。
跑堂的端上精致的点心,何郝连抓了一把盐瓜子,也给藏春塞了一把。
锣鼓声未响,却先有几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被藏春耳畔流光吸引,一位簪着金步摇的妇人款款走近,笑问:“这位妹妹,你这耳坠上的珠子好生别致,不知是何处巧匠的手笔?”
藏春低头抚过耳垂上的幻彩珠耳珰,笑容明媚地请几位夫人落座:“夫人好眼力,这是戚宝斋的东家亲手所制,整个汴京只此一家。”
几位贵妇闻言,眼中异彩连连,交头接耳:“可是那位号称‘点翠圣手’、‘琢玉郎君’的戚公子?”
“正是,听闻他技艺出神入化,人品更是端方,不想竟做出如此巧夺天工的珠子。”几人当即约定改日定要去戚宝斋好好逛逛。
何郝连在一旁忍笑忍得辛苦,藏春也莞尔,心道这包掌柜的营销之道确实好。
楼下戏台锣鼓齐鸣,好戏开场,今日演的是新编杂剧“龙潜渊”。
何郝连嗑着瓜子,饶有兴致:“汴京就是快,这成王的戏都编出来了,听听!”
戏的开始便是轰隆一声巨响,净角扮演的“成王”降生时天降异象,钦天监惊恐断言此乃“帝星降世”。
当年还是三皇子的皇帝与其母妃闻讯,面露嫉恨狰狞,其母妃竟欲趁夜掐死襁褓中的“成王”。
待到“成王”弱冠,本该继承大宝,却被当今皇帝构陷谋反,投入大理寺狱。
丑角狱卒叫嚣着要“抽其龙筋,拔其帝骨!”
绝境中,“成王”在忠心耿耿的将军“夏广胜”协助下,于雨夜劈开锁”,杀出重围,远遁占城国,发誓卷土重来。
戏文露骨,影射昭然。
台下观众看得鸦雀无声,藏春手中的瓜子早已忘了嗑,何郝连也敛了笑容,低声道:“这戏……胆子也太大了。”
就在演到“夏广胜”将军浴血护主,高唱“誓死追随殿下,光复正统”时,楼下大门“砰”地一声被踹开!
一队身着禁军服色的士兵如狼似虎冲入,为首军官厉喝:“奉旨,捉拿散布逆言,煽惑民心之乱党,台上人等,一个不许放过!”
更令人惊骇的是,台上扮演狱卒,侍从的几个伶人瞬间扯下戏服,露出劲装,拔出暗藏的短刃,竟与官兵当堂厮杀起来。
一时间刀光剑影,桌椅翻飞,看客们尖叫着抱头鼠窜,何郝连反应极快,一把拉住藏春手腕,顺着混乱的人流从侧门挤了出去。
惊魂甫定,两人在街角喘息,何郝连拍着胸口:“我的天爷!看个戏都能撞上成王乱党,咱俩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方才戏里隐隐约约提到了一个夏将军,藏春记得夏靖说过,他们的父亲当年是跟着成王做事。应该不会这么巧罢?
“郝连哥哥,你先回去歇着吧,我想自己出去逛逛。”
“好啊,那你注意安全,现在这世道可不太平,不一定哪天成王就带着他的兵杀回来了。”他打了个冷战,先行离开了。
藏春径直前往张诗隐任职的司禄参军衙门。
司禄参军隶属户部,掌管一府户籍、田亩、赋税等务。
衙门不大,白墙灰瓦,门口守着两名皂隶。
藏春自称是张参军远亲。正在院中闲不住非要张罗着扫雪的张嫂子听见动静,赶紧喊道:“是藏春吗,是藏春吗?赶紧进来。”
张嫂子和张诗隐就住在衙门里,她在这里也没个认识的人,张诗隐又很忙,每日和她说不得几句话,她见藏春像是见到了亲人,忍不住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
“文芝怎么样啊?有没有好些。”
藏春没说话,张嫂子便叹了口气,心里头也是犯愁。“这可怎么办,文芝也年轻,诗隐也年轻,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说话间,张诗隐已处理完公务回来,听衙役禀报有位极标致的年轻姑娘寻他。他脚步就不由加快了几分。
他进来时官袍还未来得及脱下,藏春看到他也站了起来,“姐夫,我没提前打招呼就过来,希望不会给你添麻烦。”
在张嫂子的连连催促下,张诗隐吭哧地说了声:“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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