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河工坊,戚风堂与几位须发花白的老师傅俯身讨论新绘的首饰图样。
忽闻门外脚步纷沓,沉重异常。
未及众人反应,七八名身着皂色公服,腰悬铁尺与链索的狱卒已鱼贯而入,将工坊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一名节级目光扫过众人:“提刑司拿人,谁是戚风堂?”
坊内匠人皆面露惊惶,戚风堂将手中犀角柄放大镜置于案上,“在下便是。”
那节级展开一张盖着朱红官印的文书,朗声道:“南安王妃献与太后的翡翠头面中检出剧毒,物证确凿,东西正是戚宝斋所出。”言罢,便挥手喝道:“锁了,押回临安府牢城。”
两名膀大腰圆的牢子不由分说便给戚风堂套上颈枷,锁住双手,推搡着向外走去。一张张绘制首饰细节的图纸也散落在地,沾上了尘土。
老师傅摊开手,两两相望,这么天大的事情,忙让人去给主家送消息。
戚风堂出事,戚宅上方的天又重重地塌下来一块。
戚焕坐在轮椅上,双拳狠狠捶打着自己毫无知觉的腿,老泪纵横:“大郎,糊涂啊,早知汴京是龙潭虎穴,为何偏要去争那劳什子皇商名头。”
宋明音扶着身侧的高几才勉强站稳,“老爷,快想法子疏通啊,这可是杀人的大罪,咱们戚家可不能没有大郎啊。”
戚焕颓然垂头,看着自己残废的腿,“汴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当年我也是被那皇商二字迷了眼,才会遭人利用,回程路上便被他们推下山崖,若非命大,早已是一堆白骨。”
这是他第一次亲口道出腿残真相,众人面面相觑。
宋明音跌坐回椅中,更觉了无指望,失神喃喃:“我的大郎,苦命的儿啊。”
“那是南安王妃献给太后的东西,牵涉天家,我们一介商贾,蝼蚁一般又能如何?是天要亡我戚家啊。”戚焕说完缓缓抬起来头,唤道一旁的站着的风林:“去账房支银子,赶紧去牢城营打点,找那管牢的节级,无论如何别让你大哥在里头遭罪。”
宋明音哭得厉害,幺儿来安慰她,她便抱着幺儿一起,两人哭作一团。
藏春抿紧唇,疾步出了宅门。
刚至影壁,便撞见闻讯匆匆赶来的何郝连,何郝连深知此事棘手,也是满目焦灼。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便一起直奔市舶司衙门。
市舶司王大人倒是没有闭门谢客,只是在签押房内背手踱步。
见二人来,他长叹一声,“此事王某实在爱莫能助,牵涉宫闱便已经不是你们自己的事了,我只能提点一句,南安王府的内宅不算安宁。”
谢过王大人,两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市上,都觉前路渺茫,藏春停下脚步,深吸一口冬日清冷的空气,虽然伤心仍旧打起精神,“郝连哥哥,我想我该去一趟汴京了。”
“我与你同去,多个人也能多份力。”何郝连毫不犹豫。
藏春回府准备行装,刚进穿堂,便见庭院中立着三个穿着簇新绫袄,梳着光洁发髻的女子。
宋明音眼圈通红,正由一位圆脸妇人陪着,挑剔地打量着她们的身段,甚至用手丈量腰臀。
见藏春回来,宋明音哑着嗓子招手:“你大哥怕是凶多吉少了,他平素待你最好,你瞧瞧这几个都是好生养的,模样也不差,不拘哪个,总得给你大哥留个后,我以后有个孙儿在身边,也好有个念想。”说着又泣不成声,跌坐回廊下的藤墩上。
藏春绣眉蹙起如小山重叠,觉得十分荒唐,”大夫人,哥哥是何等心性之人,您如此岂非折辱于他?”
宋明音失神地摇头:“你还年轻你不懂,大郎他不能绝后啊。”
藏春气得心口疼,可大夫人到底是戚风堂的亲娘,她也无可奈何。
目光掠过那三个身材圆润丰腴的女子,藏春胡乱指向其中一个看着还算伶俐的:“就她罢,你去见了大少爷,只说家中一切安好,让他保重。”说完再也看不下去,快步离去。
藏春记得戚风堂的习惯,通常打了贵重的头面,一定会留下来部分原料。她冲向翠园,和四敞一起在戚风堂卧房内翻箱倒柜。
与此同时,何郝连也在临河工坊里面翻找图纸。
一沓沓的泛黄的纸页,他迟迟翻不到,手指一张张碾过去,感觉跟没有尽头似的,“靠,画了这么多,难怪这小子生意做得好。”
到最后,他几乎把工坊里每一块砖都摸遍了,终于在西墙第三块松动的墙砖后,发现了做翡翠头面的图纸,“靠,真特么能藏!”
藏春也终于在戚风堂书房多宝格的顶层,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樟木匣。
将匣子打开,里面尽是各种宝石和金银的下脚料,藏春把碎屑拨开,终于在里面找到块半个巴掌大小,水头极足的翡翠余料。
藏春与四敞对视一眼,惊喜交加。
她捧着这块翠料到戚焕房中,戚焕坐于暖炕边,睡不着觉对着炭盆出神。
“爹,您快看这个。”冬日寒冷,藏春额角却已经渗出细汗。
戚焕接过翠料,仔细端详:“这是上好的金丝种老坑料。”他指尖感受着料子的细腻,“不过这种料子虽美,却性脆,内里金丝棉絮分布天然,结构极易崩裂,强行在里面做手脚,整块料子立时就会报废。”
也就是说下毒之人,绝无可能在原配的翡翠头面里□□,藏春的思绪瞬间开阔,与戚焕商议着去汴京的事情。
戚焕喉头哽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孩子们都长大,他是越来越没用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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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府牢城营深处,戚风堂还穿着被捕时的云峰白衫,背对着铁栅门,坐在铺着蒲草的土炕上。
变故陡生,他甚至来不及对家中交代一句,便身陷囹圄。
铁链哗啦作响,栅门被打开,戚风堂听见动静,起身张望。
一个穿着桃红袄裙,身形丰腴的女子被两名牢子几乎是推搡着扔了进来,栅门随即“哐当”锁死。
外头传来牢子粗嘎不耐的催促:“你家花了重金疏通,只此一晚,动作麻利点!误了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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