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衡留下那句话离开后，赵前叶也看不下去书了。
她身体难受，吃丹药吃得恶心，便翻身在床榻里躺着。
不知何时昏睡过去，再醒来时，身体里钻入了另外的人。
那个人支配着她的身体，带着她行动。没有了傍身的修为，她无法抵抗自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人代替她融入周边的人群之中，无人发觉。
也许这一切是梦。她如今的身子并没有附身的价值，有谁会想不开附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
而且她被关在身体里，看见师兄回来了。
这种事只有做梦才会实现吧。
她闲坐在自己的身体中，说不清现在的状态，也许是魂体。
不必思考在他人眼中的言行举止，赵前叶感受到休假般的轻松。
她透过躯体的眼睛，将目光聚焦在师兄一个人身上。
他像是心情不好，谁欺负他了？
这样想着，操控着身体的那一位便如她所愿地靠近了闻衡，柔声询问：“师兄，有人欺负你了吗？”
话是这样问，赵前叶却从那个人的内心感受到充盈的恶意。
不必深思，就是这“人”欺负了师兄。即便令师兄不悦的主要原因不是它，它也算是其中之一。因为恶意被她发现了。
赵前叶懒怠的脑子开始转动，如何从被支配的境况中脱困，还能不打草惊蛇。
思考的同时，她也分神观察师兄的反应。
师兄看向她的眼神陌生，仔细分辨能从中发觉杀意。
一道熟悉的女声在赵前叶耳边响起。
“怎么办，前叶，他想杀你。”
“……”
赵前叶飞速理清头绪：“是你占用了我的身体，亡女。”
亡女不急不慢：“我是从死河来看你的。听说你已经开过杀仙阵了，对结果还满意吗？你把你的师兄找回来了。”
“不满意，找回来的不是我师兄。”
赵前叶听到她的轻笑声。
“你怎么知道不是？”亡女带着笑音说道，“我有时不懂你的执拗。转世你不要，记忆对不上的也不要，该指责你挑剔，还是钦佩你的真爱呢？”
赵前叶揉了揉眉心：“随你怎么想。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我为什么会和你在同一个身体里？”
亡女道：“当日我们在死河一见，你不是说过付出任何代价都愿意吗？这就是我要的代价。”
赵前叶记得这话。对面人来找她履约，她自然不会反悔。
但是——
“不是梦吗？”
亡女笑道：“不是梦，你的师兄真的回来了，你终于能与他重逢。所以，你还愿意把身体给我吗？”
赵前叶面无表情怔愣片刻，重心不稳地站起身子，朝透着外界的窗口望去，那里面有闻衡的影子。
回来了。
他回来了。
是真的他。
“我能不愿意吗？”
“我好想和他在一起。”
“你要别的什么，我都能给你。我可以重新修炼，找回过去的修为，你想让我帮你杀谁我都做得到，救人也可以，我只求你把身体还给我！”
亡女慢悠悠道：“不行，求我也不行，我有我想做的事。”
“我原本以为我们很投缘的。”
那样坚定的死志，她从未在生灵身上见过。她以为她和赵前叶合得来，但事实却并非那般，她的甜头回来了，她也会像个孩子一样无赖哀求。
就那么喜欢？
“他想杀你也无所谓？你面前的，真实活着的闻衡心里对你动了杀念，你看不出？不难过？不伤心？”
“你想从我口中听到什么回答？能让你开心的话，我都能说出来。”
亡女哑然：“……我想听你说实话。”
赵前叶便说实话：“我不伤心，我师兄问我要什么，我都甘心给他。想要我的命，给他拿去好了，我的命本就是他救的，不值一文钱。”
“可是你在哭啊。”
一匹绛紫的布帛凭空落下，迎头罩在她身上。
赵前叶登时感到倾落的沉重与悲伤，心中察觉这紫帛是影响心境的法器，却无法摆脱，只有浓重的无力将她压倒。
“是不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让好不容易回来的师兄恨上了你？”
“我帮你回忆。你师兄不在的这些年，赵前叶，你杀人如麻，无数凡人与魔修死在你的手里，而你连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
“那些都是你师兄会保护的人吧？就算犯错，也有可以悔改的余地，小孩子你都杀，你师兄听到多恶心你啊。”
“师门的人有几个站在你这边呢？你与他们冷脸相向，连必须尊敬的师尊都不放在眼里。你把你的坏放得太明显了，最先给你师兄判死的人是你才对，你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回来，就放弃了伪善的面具，真面目被人看见，理应被讨厌。”
“即便这样，即便你最爱的师兄讨厌了你，恶心你，想要杀你，你也想要厚着脸皮回到他身边？”
赵前叶流了满脸的泪，抬腕擦拭不语。
亡女只当自己得逞，忽视了她眼中的清明。
她与亡女同体，亡女看得见她的记忆，她如果想，也是同样。
赵前叶低头擦泪，想要知道的念头一旦产生，属于另一方的记忆就如竹简散落般摔在她面前。
她本不想知道太久远的事，但记忆并不受她操控，如水灌注她的意识。
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族女孩出现在她的视野。
疾病与战乱让荒野出现尸山，她踩着同类的尸骨，边走边哭。
成为亡女的最原始的动因，是想要活着。
神仙发现了她，牵她去了死河之境，没有妖怪，没有坏人。她能安安稳稳在她的房子里永生。
她感恩了几百年。后来，她感到无聊了。
她曾试图将送往死河的恶魂私藏，她已经教那个魂向善了，它像小狗一样听话，在一天天变好。仿佛她的幸福惊动了天道，那个魂最终消散，她没有保住。
人在危急时，身不由己能活下去，那就活，想要完成的事，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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