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舅母那里时还不到归家的时间。
但摆出来的东西已经都卖完了,何雁正和旁边人嗑着瓜子聊着天,见林霏清回来,吐了口瓜子皮道:“怎么这么慢?”
林霏清看她脸色,不是很生气的样子,便轻轻抿唇露出了个乖巧的笑:“程阿婆关门了,我去旁的店里问了问。”
何雁拧眉,拍了拍手上灰尘站起身来,与林霏清一块将摆摊的用具搬回牛车上。
“意思是你做的那些玩意儿以后卖不了了?”
两人动作很快,林霏清收起最后一块支架,有些高兴地摇摇头:“金玉楼说愿意收我的口脂。”
“金玉楼?”何雁显然也听说过金玉楼的名号,第一反应便是嗤笑了一声,“就你?”
“……”
林霏清噎了噎,又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干巴巴道:“是真的。杜管事说要先试用三日,若没问题会寄信过来……”
“哗啦”一声,何雁有些不耐烦地将木车按到黄牛身上:“林霏清,我没教你撒谎吧?”
林霏清又一次体会到方才被误会成骗子的百口莫辩,这个时候除非杜管事愿意出现在这里,否则是证明不了自己了。
她干脆闭上嘴,垂下眼,做出受教的样子,又听舅母说教了一会,直到训斥的声音渐息,这才伸手欲接过何雁手中的鞭子。
上午舅母驾车,回程轮到她了。
却在触碰牛鞭到前一瞬,对面猛然收回手,让她拿了个空。
林霏清茫然抬眼,何雁将手背在身后,紧抿着唇,眉间皱出一个深深的川字。
“知道错了没有?”
街上行人已经不多,但大多商贩还未收摊,林霏清听到窸窸窣窣议论这边的动静,或好奇或戏谑的目光投向此处。
很奇怪的,她这个时候没怎么听进去舅母的教育,却能很清楚感受到周遭的这些目光,缠绕在她身上,仿佛他们都成了舅母,围绕着她,俯视着她。
沉默片刻,她温顺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
话落,何雁露出温和的笑,将牛鞭递给她:“乖孩子,知错能改就好,回去舅母给你做好吃的。”
林霏清笑笑,接过牛鞭,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与何雁离开。
看着两人彻底离去,周遭小贩才出声叹道:
“这赵家媳妇人还真好,要我的话,又不是亲女儿,能给口饭吃就不错了,哪会这样费心思管教。”
此话一出,接连引来无数赞同之声。
打仗的时候,每个人都很辛苦,事实上,他们连口吃的也不会给。
牛车缓缓出城,远处山与山之间太阳落下,灿烂的金黄色夕阳落满雪地,折射出细碎的金光。
望着远处连绵空荡的雪地,林霏清神思飞远,只凭着身体做主驾车。
……
等到回过神时,她已经调节好了情绪。
对啊,那可是金玉楼,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真的有机会在那里售卖口脂,舅母一时怀疑也没什么问题。
等到三日后,金玉楼寄来信,舅母看到了,肯定就会相信她了。
-
太阳快完全落下时,林霏清与何雁回到家中。
何雁率先下车,林霏清取下笼头,将牛牵回牛棚,给它喂了草料,这才回到屋内。
舅舅一家在荷花村算得上富裕,除了牛,还养了兔子和鸡,牛兔便也罢了,喂草料就能活,鸡可是得吃谷料的,因而就算只有两只母鸡一只公鸡,他们家也是难得的能隔三差五吃上鸡蛋的人家。
迈入屋内,炉火烧得正旺,倒是不冷,但气氛显然不对。
何雁坐在火炉前掏炉膛,但听那叮铃哐啷声响,反倒像仇人一样,舅舅与表兄坐在饭桌边,一个干巴巴地嚼烟草,另一个低着脑袋,同霜打的茄子一般一个劲地夹腌菜。
林霏清有些不明白状况。
早晨走之前,舅母还很高兴来着。
表兄不算小了,这几年舅舅舅母也开始给他张罗婚事,年前村里的媒人还过来介绍了一个。荷花村没有盲婚哑嫁的习惯,就算父母同意了,两个孩子多少也得见一面才行。
舅舅家富裕,前头都进行得挺顺利,今日两人见面,若是没问题,便能定亲了。
看这样子,是……不顺利?
家中几人心情都不好,林霏清无意碰他们的霉头,站在门口小声说了一句“我去做饭”就迅速钻进隔壁灶房。
前脚踏进去,后脚便听见身后传来舅母爆发般的怒喝声。
“吃吃吃,一天到晚光知道吃!”
怒气不知是冲着谁,林霏清一个激灵,迅速关上门,里头舅母骂了几声,很快舅舅与表兄也开始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
林霏清叹了口气,俯身生火烧水。
灶房只有三面墙,其中一面还是腰腹高的半墙,寒风透进,林霏清紧了紧领口。她想尽可能的慢一些,最好能完全避过外面的争执,但昨夜的年夜饭还没吃完,后面两三天都是剩饭,热一热的功夫,就算她再怎么磨蹭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等待期间,她坐在炉灶前,用小木枝扒拉焚烧落下的余灰,外头的争吵愈演愈烈,隐约还听见摔打东西的声响,反倒衬得小小灶房里安稳又平静。
林霏清半阖着眼,小小打了个哈欠。
砰——!!
耳边突然一声巨响,林霏清吓得差点惊叫出声,以为来了军队,可紧接着几分绚丽的光彩落进灶台上,她才后知后觉,是烟花。
——过年就是要放烟花的呀。
一簇一簇数火星从京城腾起,又在最高点炸开,漆黑的夜幕被红红绿绿的烟花炸得明亮,林霏清惊异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灿烂的火光星星点点落在眼中,映得她小脸绯红。
如果她念过书,便可用无数美好的词句来称赞面前的景象,甚至可以为此赋诗一首,把她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
可她只是一个没了爹娘,寄养在舅舅家的孤女,她只好如饥似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张着嘴,连眨眼都不舍得。
莫约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烟花结束时,林霏清还有些依依不舍。这是她长这么大看到最漂亮的东西了。
周围安静得有些不适应,只有木炭在火中燃烧,偶尔发出一声“哔啵”。
饭菜已经热好,端着菜推开堂屋的门,里面几人已经不知何时停止了争执,正从窗边往饭桌旁走,眼中带着如出一辙的意犹未尽。
被烟花吸引的人,不止她一个。
被打断后,想要再度聚集起怒气便没那么容易了,起码此时此刻,舅母等人显然没有再吵一架的意图。
林霏清暗中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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