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争便是这般,不论时机,不管你是否做了准备,不管你是否无辜之人,当这燎原之势起时,仍你是谁,摆在眼前的,就只有一个问题。
投降还是反抗。
这长衫的主人,选择了反抗。
是以,巧文也选择了反抗。
保全自身,灵活战斗。
宜采取积极防御。
这第一步,团结可以团结的。
是夜,恭安坊十字街西南,一道圆领衣袍叩响了那宅子,门人迎内。
高廊下,一个包裹摆在长案上,一件件,宋褙子,对襟短衫,交领长衫袄,大氅,旋裙,朱子深衣,明交领衣,道袍,立领长衫裙,马面裙,均是巧文闲暇时做的。
最后,那件长衫覆于其上。
“选吧,哪件合适。”
“你尽管拿去。”
巧文笑笑。
“这便是我所有的了。”
曾平再一旁盖了盖酒盖,一边观赏,一边道,“你这般,不怕我拿了这衣式占为己有么?”
一声轻笑,他抬头。
对方拧眉认真道,“马上要进大牢了,还有心思顾虑这些?”
她笑笑,“还怕这些俱不能满意,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曾平点点头,“依我看,只要你归附,不论如何,薛记是能保下的。”
“薛记?”
巧文看去。
曾平自知说错了话,一笑,解释,“说得顺口了,你不知罢,薛记曾也是王爷的麾下。”
“如今也算是归了位。”
薛记也有靠山?
那为何落得那个地步。
巧文听了,看去,想问,可心里乱成一团麻,问了又如何,只得先压下。
曾平目光慢慢从这些衣物上扫过,俱觉不错。
“巧娘子,你所准备的,是哪件?”
“是这长衫。”
她前去拿起,那还是昨夜卢六郎酒宴带回的两件。
一抖开,却有了一个木牌掉落,两边镶金,巧文正疑惑,要去捡,曾平已看到,有些惊讶。
“巧娘,你怎会有这卢家的信符?”
巧文一惊,想到昨日卢六郎。
难不成就是那时放至这长衫衣袋里吗?
他又为何给这东西?
曾平却已是看了过来,一想,一笑,“巧娘啊,或许此番,你仍有出路。”
巧文望过去,曾平拿着那信符,对着她。
“五姓七望,凡皆是百年望族,你有了这范阳卢氏之信符,只管去找那人,想必他定会为你解决此番困厄。”
“不论是亲王还是太女,俱不会与她们多加为难。”
曾平笑着将这信符放至衣物上,信步又去倒了杯酒,饮着。
“真的?”巧文眼一亮,此刻满心都是有望二字。
“当然,这与他们无甚难题,虽不知寺院是谁所为,不过与卢氏,也只是一纸文书的事,只要那官府松一松,你这次便过了。”
巧文心一动,可是又问,“你就这样放我走?”
不是需要她作学子服。
曾平只问,“我问你,你此番回去还会参与此事吗?”
“不会。”
“那便得了。”
“你退了,就这般简单。”
“衣肆之事明王也不会相助。”
“便不是不相扰了么。”
“你退了,与各方再无所冲突,如此,此事与你便了结了。”
巧文一愣,还是不敢相信,她看向桌上衣物,“你们不把这些拿走?”
这般衣式,我也无法阻止你们用,真就这样走了?
曾平只一笑,从座上站起,慢悠悠走至巧文面前,“娘子,我们开衣肆可不是为了钱。”
一句话,点到为止。
巧文愣过来,半响。
原是如此啊。
“这些衣物你还拿去罢,我还不至于抢你的生意。”
巧文便又收拾东西。
对方临走,又想起什么,补充,“今夜娘子便在我宅子里住下罢,明日可尽快去寻那人,迟则两日,官府告示一出,这事便不好办了。”
巧文侧背着月影,点点头。
一时天一时地。
冰火两重天。
脑袋瓜子仍嗡着。
收拾到那件蓝长衫,碰到冰凉的木牌,不自觉拿起,观摩着,想。
就这般,就行了?
竟是这般好用的么。
直到睡去,这一夜仍是时而出汗,时而哆嗦。
一会儿在大牢里流泪望月,一会儿面对着众学子的期盼,那眼神变为失望,一转眼,卢六郎正看着她,没什么表情,仍是淡淡的,只是说。
“原你也是这般。”
“倒辜负了我。”
一夜天光,等起时,只感到头痛发虚,竟是病了。
她呆呆坐起,洗漱,挽髻,一番动作终是停了下来,面前铜镜倒立着一双眼。
辜负了吗。
天边一声鸡鸣,夜已经过去,太阳仍然升起。
随着太阳的轨迹,一道人影慢步,踌躇着,却仍朝着前进的方向,一步步靠近着。
门被推开,仆役通传,拿账本的手一顿,随即,也是一笑,“请娘子进来。”
巧文仍掂着那个沉重的包裹,隔着高厅,遥相对视。
“娘子为何去而复返?”
“我想请你看一件衣裳。”
曾平合上账本,走过,“娘子可是考虑清楚了。”
“此番没有回头路,昨日既已离去,今日为何又要来?”
巧文抬头,淡笑了一笑,“这衣裳很是奇特,怕曾叔你还不要呢。”
曾平也是一笑,慢慢伸出手去接过包裹,却没打开,只握在手里,“是那件长衫罢。”
“是。”
巧文仍一眨不眨看着曾平,对方转身。
“巧娘可知那提出重整脩束的翰林学士是谁?”
“不知。”
曾平坐至高座上,将包裹放至案上,抬头,“正是卢家大郎,卢照安。”
巧文眉头动了动。
“此番,你便明了,卢家人为何给你那信符。”
“不知圣意,到处寻之,没想到,一转头,劈头下了圣旨。”
“巧娘,你昨日问我,此番到底需何等衣衫?”
“是真的为民为子,还只是这朝堂争斗的又一摊水?”
“当时我也不知。”
“如今,想必你已是知晓了。”
巧文看那长衫。
“这衣裳行不行我不知道。”
“但各方忙于争斗,习与争斗,遇之此事首想的便是获利几何。”
“观之下来,竟只有你是切了意的。”
“这便是那信符的用意罢。”
“卢翰林此番想必与圣上同心,这阵势如此之大,只有皇帝了。”
曾平慢喝着热汤,看过来,笑道,“你知为何昨夜我放你离去?”
摇摇头。
“便是看那信符,才知此意啊。”
“如此,便无需你那长衫,也知如何办了。”
巧文仍是磨蹭着,点点头。
头越发痛了。
她好像对这朝堂之事,明争暗斗从来不熟,永远记不了心。
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
原是六郎的那问话是那个用意。
“你会将此呈上,对吗?”
一定要涉这淌浑水,即使淌得满身污泥,甚至跌了下去?
“会。”
如此,这信符便与你了。
不论遇到什么,或许我可以为你挡一挡。
也不负这般为民请命之人了。
太阳高照,将这高厅照得明亮。
巧文看着,似乎看到一道虚影。
笑着,向她张开了手。
她想,她这一定是做对了事。
那个一心安逸,总想遨山游水的清散闲人,也会有这么坚定的时刻。
模糊着,那虚影似乎越来越近,近了,她一伸手,却成了空。
等再次醒来时,天地一大空,俱是一片茫然。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识出这是黑夜,闻着熟悉的气息,这应是自己房内。
她摸索着,缓缓起身,点了烛火,没想到,照亮的,还有另一人。
烛火在两人之间摇曳,似乎显示这夜的不寻常。
薛枝因这光醒了,看着她,先说的竟是。
“我却做不到你这般。”
“为他,为己。”
他缓缓站起,看着另一人瘦下去的,又黑了些的脸旁。
一些因几日跑那酒楼晒得,一些因病瘦的。
“我却做不到你这般。”
“转危为安。”
他重复。
巧文看着他熟悉的脸庞,笑了。
几日不见的时光。
随这一人的出现,一切熟悉的都又回来了。
她挑着眉,笑道。
“可不是么。”
“我可是大掌柜。”
没了我靠谁。
薛枝却也笑了,看着她,道,“是啊。”
“想知道这两日发生的事吗?”
巧文点点头,“想。”
“你坐下,我讲与你听。”
巧文便坐下了,一旁边是热汤,她端着,听着薛枝讲道。
“昨日,你睡着,我回来时官府已是撤了状子,只是作坊却不知为何还压着不发。”
“午后,你仍是不醒,有了几人来看你,俱是四门馆学子,听你病了,好一番问询。”
“夜里,你烧退了,医正说你明日便会好,我便放了心。”
“今早,四郎那里来信说是到了西京,已准备妥当,只待开考,问没了他,咱们是不是忙不过来了。”
“我回了他说没那回事儿,让他安心。”
“午时,曾六说那衣衫已呈上去,知你所忧,对外便说是他所作,只礼部那王员外知此事,若你不愿,仍可归还名讳,只是这般天下皆知,你之去向了。”
“如今,众人仍不知那衫裙乃你所作,即便知了,你只不过一介绣娘,这长衫乃他所买,于你何干?”
“此番,你仍是清清白白的。”
“只是他说,衣式献上,就交于她们罢,别再参与那制衣之事了。”
“咱们撑不起来。”
薛枝看着她,巧文笑了一笑,缓缓点了头。
她见那曾平,也是心向光明,一派浩然正气。
人又老谋深算,比他俩成熟得多。
制衣筹办交与他,是最合适了。
病刚好,脑袋一晕沉,记忆也模模糊糊的,只记得。
这般斗争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只待将来好消息罢。
薛枝继续说道,“此番太过鲁莽了,让我也知了些轻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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