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连翘这才缩了缩脖子,乖乖闭起了嘴巴。
她眼波一转,忽而好奇地指着那妆匣问道:“玉姐姐,这里面是何物?”
那妆匣上的花纹还是十几年前盛京贵女间流行的款式,四角刻着并蒂缠枝莲花,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谢销玉将它收入一侧的雕花木箱中,语气平淡:“一位故人相赠的小玩意,我也不记得了。”
她不愿再提,谢连翘也不再问,只翻身上床,乖乖躺入里侧,作出要入睡的模样。
“玉姐姐,京城里是什么样?”
谢连翘的脸埋在锦被中,以致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我知晓有个小表妹远在盛京,可我从未见过她。阿娘说,小表妹生下来就是一副玉雪可爱的模样,人人见了都欢喜。玉姐姐是她的亲姐姐,我见了玉姐姐也欢喜,想来阿娘说的是没错的。”
纤细的火舌跳跃着,几乎要吻上端坐于案前女子的指尖。谢销玉浓密的羽睫颤动了两下,似想起了什么,脸色又渐渐青白下来。
“三婶婶说得不错,确实人见人爱。”
她的嗓音淬在烛火下,变得又冰又凉。
三房夫人与庶妹谢南音的薛姨娘一母同胞,那谢连翘与谢南音自然就是表姐妹。
黑夜中,似乎有哀哀戚戚的哭声响在耳边,谢销玉向虚空中看去,望见了一双含泪的杏眼,那人怯怯地看着她,忽而轻轻唤了一声。
“长姐。”
嘀嗒。
热意自从掌心传来,谢销玉垂下眼,才发现滚烫的烛泪不知何时已滴至她掌心。
“我要熄灯了,你睡吧。”
谢连翘意识早就变得模糊,闻言彻底闭上了眼,谢销玉熄了灯烛,在她身侧躺下。那把匕首就安静地置于床头,光怪陆离间谢销玉又做起梦来。
这是间四四方方的屋子,屋里没点灯,四周静悄悄的,一切都隐在黑暗里。
有低低的咳声响起,愈来愈大,直至最后演变成带血的叹息。有人慌忙推了门进来,奔至床边,哭着去够床上的人:“娘子,娘子,您得喝药啊。”
带着苦涩气味的黑色药汁被打翻,她看见脸色苍白的少女唇角衔起笑,声音轻得像风:“有什么用呢。太苦了,我不想喝药了。”
说罢,少女低下头去。天生上翘的眼睫令她瞧上去如稚童一般乖巧,少女蜷缩着,轻轻哼起歌来。
“小立风前,恍然初见,情如相识……”
歌声停了。
有光亮了起来,谢销玉听见由远及近的轻微脚步声,她意识昏昏沉沉,睁开眼时天光大亮,惊蛰踏入里间,小心翼翼唤她:“娘子?”
谢销玉“嗯”了一声。
身侧床铺的温度已然凉了,惊蛰将谢销玉扶起来,轻声嘟囔着:“三娘子早些时候便离开了,还说娘子昨夜一直在梦呓,怕是做了噩梦。”
她倒了杯茶来,谢销玉顺势接过,茶水入喉,缓解了几分涩意。谢销玉在床上呆坐了几瞬,才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惊蛰,替我梳洗,我要去看看云娘子的伤如何了。”
待梳洗完毕,谢销玉踏出屋子,随口问道:“三娘子可说去了哪里吗?”
“娘子忘啦,三娘子近日总被三夫人摁在房里做女红,正叫苦不迭呢。”
惊蛰取了幂篱来递给谢销玉,许是她昨日那一番话吓到了老夫人,谢销玉行至门口时家仆只是垂下了眼,并未多加阻拦。
这时候街上人不多,谢销玉只慢慢走着,忽然被惊蛰扯了扯衣袖,小婢女惊疑的声音响在耳畔:“娘子,那是不是二公子啊?”
谢销玉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肥头大耳的锦袍公子正拉扯着一位身姿娉婷的小娘子,口中污言秽语不断:“你既拿了我的银子,为何又装作这般贞洁烈妇的模样?”
少女惊惧的声线传来,令谢销玉面色一沉。
“你莫要血口喷人,谁拿了你的银子?”
两人纠缠间,露出那少女一张清水芙蓉般俏丽的面容来,惊蛰见状发出一声惊呼:“是檀娘子!”
“你爹拿了我的银子却不还,你这做女儿的自然要替父还钱了。”
锦袍公子骂骂咧咧,满脸纵横的肥肉下,一双绿豆般的眼睛目露凶相——
可不就是她那二弟弟谢晋。
说也奇怪,谢晋不过十六岁出头,竟被老夫人和二夫人惯出这般脑满肠肥的样。
见雪檀不从,他眸中怒火渐盛,竟当街去拉扯她的衣裳:“你和你娘不都是被玩过的破鞋吗?本少爷能看得起你可是你的福气!”
周遭看热闹的人多了,少女一双鹿眼因惊惶变得猩红:“信口雌黄!你可知我是……我是……”
她话还未说完,却见眼前锦袍公子猛地被踹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哎呦,那个龟孙敢踹你爷爷?”
谢晋龇牙咧嘴,揉着被踹疼的地方,怒目朝着踢他的人看去,只见那抹绛色人影慢慢收回了脚,语气冷嘲。
“是你大爷。”
雪檀如受惊的雏鸟般躲在了谢销玉身后,语气颤颤:“谢娘子……”
谢晋见是谢销玉,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梗着脖子骂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贱种!”
谢销玉没理他,回过头看向雪檀:“你爹拿了他银子?”
雪檀迟疑,怯怯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爹爹经常拿银钱去赌坊,没了便问别人借,已经不知道欠了多少人的钱了。”
谢销玉挑眉,阴郁的眼神又落回谢晋身上,唇角微勾:“二弟弟不是整日在学堂埋头苦读吗,怎就莫名其妙借了别人钱去?”
谢晋哑了火,脸红脖子粗,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本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奈何老夫人和二夫人总对他寄予厚望,盼着他将来考取个什么功名。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只是叫二夫人知晓他在上学堂之日偷溜出来拿钱喝花酒狎妓,定少不了一通责骂。
“又干你何事?什么时候又轮到你这贱种来对我指手画脚?”
思来想去,谢晋又觉得被谢销玉威胁脸上挂不住,于是直接指着她的鼻子骂了起来。
他一口一个“贱种”,丝毫未见谢销玉的脸已阴沉如鬼魅,她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转了转手腕。
惊蛰跟在后面,缩了缩脖子。她知晓,这是娘子要发怒的前兆。
“咔嚓。”
手骨传来钻心的痛意,谢晋还未反应过来,手已被狠狠踩至脚下,他痛呼一声,目眦欲裂,却看见谢销玉面无表情的脸。
“你说,谁是贱种?”
她微微一笑,白多黑少的眼瞳中亮着一层狠戾的光:“再说一遍,我听着呢。”
脚上施力,谢晋痛得哇哇大叫,口中却还是不断咒骂着:“贱种,松开,松开!”
见他死性不改,谢销玉轻嗤了一声,衣袖下银光闪过。
“既然这样爱调戏别人家的小娘子,那你这命根子也不必留着了吧。”
刀锋上飞溅着流光,照出少女隐隐有些兴奋的笑意来。
谢销玉可不想计较什么后果,她现在只想做一个疯子。
“娘子,我们还要去看云娘子呢,蔺公子想必也等着了,暂且先放了二公子吧。”
惊蛰生怕娘子手起刀落当街就把谢晋给阉了,连忙上来和她咬耳朵。小婢女可不是同情这蠢钝如猪的二公子,只是担忧娘子现在发了疯,日后又要引来不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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