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长安城灯火喧嚣,夜深不止。
文阳侯府清乐院中,于惜安辗转难眠,身旁酩酊大醉睡得四仰八叉的裴仰更是让她怒火中烧。
好不容易恍惚睡着了,忽然又听婢女跑来说小公子哭闹不止,谁抱都不行,喊着要娘亲。
于惜安摇了摇裴仰,裴仰却是一动不动,她无奈只好披了裘衣自己过去。
乳母怀中抱着的小小裴恒不过两岁多点大,许是哭得太久了硬是停不下来,一面嚎啕一面打嗝,饶是亲娘于惜安来哄了也仍是哭个没停。
乳母愁叹道:“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醒来就哭了,喂也喂过了,也没生病,就是一直哭不肯睡。”
于惜安抱着孩子,压着声音吼他:“哭哭哭,就知道哭,和你那没出息的阿爹一个性子,以后长大能有什么用,我还能指望你什么,你再哭阿娘可就走了!别哭了!”
孩子被吼了,吓得停了好一会儿,于惜安原以为他听进去话了,可才须臾他又撕心裂肺哭了起来,比之先前哭得更凶了。
于惜安将恒儿丢给乳母,坐在一旁,让人倒了杯茶来喝。
昏暗的屋子里乳母、婢女们忙成一团,抱着哄、拍着背、又唱又跳,拿玩物逗,可恒儿却仍旧泣不成声。
于惜安被吵得头疼,一拍桌案怒道:“我是带不了你了,你哭着吧,等你哭完了再叫我阿娘。”
话音甫落,房门便被推开了。
“你若是带不了,明日就送到老爷夫人那里去养。”
忽听到裴仰沉抑的嗓音,所有人都愣住了。
“梦儿也一并送过去。”裴仰走了进来,从乳母手中将裴恒夺来抱着就要走。
“你疯啦?!”于惜安忙上前去抢孩子,却抢不过他,只能跳着脚叫嚷:
“裴仰!你说什么醉话?今日出去胡醉成那样,回来连人都认不得,以前何时见你这般没个体统?恒儿梦儿是我的孩子,自然要放在我身边养大,怎么能送出去?你快把孩子还给我。”
许是被两人大声争吵的声音吓到了,又或是哭得没了力气,裴恒此时却不再哭了,睁大了眼满是畏惧。
裴仰一手抱着他,一手摸着他的头哄他睡觉,昏暗的烛光照在他脸上,眉眼棱角打下几重阴影,看着令人生寒。
“方才你问恒儿以后长大能有什么用?”裴仰嗓音低沉的可怕,“他若是被你这样的娘亲养大,自是要废了。”
方才气急之下说的话竟被他听到了,他在房外倒是偷听了不少,于惜安心下有些不安,但转念一想,他喝了这么多酒,明日睡醒怕是也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
于惜安沉下心,不跟他再吵,只待明日他清醒了再找他算账。
“好好,”她立马和缓下来,劝道,“恒儿现在已经静下来了,你先交给乳母,明日咱们再说。”
裴仰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将他给了乳母抱去,可是却又说:“今晚我去书房睡。”
于惜安倒是恨不得他去书房睡呢,赶紧吩咐人给他把书房的床榻铺好,打发他走了。
这一夜,清乐院所有人都累坏了。
闹了那一出之后,于惜安倒是睡得踏实了。
翌日早晨,她睡眼惺忪对镜梳妆,看了看时辰,未见乳母们照常带两个孩子过来主屋,按说若是昨夜恒儿没睡好此时酣睡,为何另一屋的梦儿也没过来?
于惜安顿时心中慌起来,想起昨夜裴仰说的话,便立即遣巧汕去把孩子抱来,直到此时两人才知道裴仰一早就将两个孩子带走了。
“夫人,现在怎么办?”巧汕慌张问道。
没想到裴仰平日那么温厚的一个人,这次说话做事却如此狠绝,于惜安心中盘算着此事该如何转圜,眉心拧成一团,她总觉得最近裴仰似乎变了一个人。
巧汕道:“要不先让二老爷和二夫人带几日,老人家岁数大了身子骨不好,夜里孩子哭闹,折腾他们几日就会送回来找娘亲的。”
“只怕没这么简单。”
于惜安沉吟许久,问道,“最近可有哪个婢子接近大郎没有?”
“这个倒是没有发现,”巧汕想了想,答道,“奴婢这几日再跟紧些瞧瞧。”
于惜安沉沉叹了声气,心情复杂。
*
秘书省日复一日的埋头抄书中,让人忘了时日。
临近限期,所有人都忙得废寝忘食,姜淮玉日日早出晚归,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这些敕赐外邦之书乃是国礼,抄写起来费时费力,除了所用纸、笔、墨、装订有特殊要求之外,务必字迹工整,一字不错,完美无瑕。
楷书手抄写之后还需校书郎、正字核对,一份抄本需初校、再校、三校,最后交由秘书郎过目,若是因为一处笔误或污损而整卷作废、重新抄写,便是得不偿失了,故而抄写时需聚精会神。
“方秘书郎,”一位老校书捧着一卷书纸走了进来,神色无奈,问道:“这份,您再帮我过个目,我觉着有几处笔画有些瑕疵,有碍观瞻,是否拿回去让他重写一份?”
这位校书上了年纪,只想干好自己的差事,不出什么差池就好,但得罪人的事他实在是不想担。
方京墨接过纸打开一看,一卷不到三千字,一眼扫过去还行,但经不起细看,好多个字看着像是手抖了写的,另外纸张边缘还有一抹极淡的墨迹,即使是装订后也还能看见一些。
这一卷确是得重抄一份。
方京墨低头思忖,眉心紧皱,最近这几日誊抄的书册质量是越来越差了,许是大家这么久日夜辛劳,都倦累了,这样下去只怕到时难以交差。
就在此时,外头又进来一人,神情有些担忧与他道:“此次奉旨督察缮写事宜的裴中丞过来了,此时正在前厅。”
“裴中丞?”
方京墨看了一眼姜淮玉,姜淮玉也没想到裴睿竟然要督查他们秘书省的事,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方京墨而后与另外两名秘书郎简短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人忙去请秘书监、秘书丞一道出去迎接。
原还在二楼窗前摇椅上打盹的秘书丞何行戊一听说御史台来人了,顿时精神抖擞,抹了一把脸,漱了口茶水,风风火火下楼去。
待梁矜晃晃悠悠来到前厅时,何行戊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以应对裴睿的这次突然到访。
此次是圣人特旨让裴睿临时兼职,“充秘书省缮写督查使”,专为督查秘书省此次抄书事宜。
何行戊为了显示秘书省对他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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