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所造之船,防御、碰撞、攻击,甚至是孤注一掷的情况都考虑到了,但作为商船,似乎唯独没有留出足够的置货空间。”
梅别鹤的视线从厅外收回,转而落在花棘身上,笃定道:“可知,先生造船是为杀人,绝非运货。”
花棘干脆承认:“是。”
从有了斗船的念头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要做的事瞒不过去。
四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他们看向花棘的脸上俱是震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让一个仅十八岁的姑娘,竟怀着这样的恨意。
“这是为何?”梅别鹤严肃地问。
花棘长叹了一口气,错开目光看向远处的一点,冷声道:“当日,我......与父亲坠水......父亲的死不是意外。”
“什么?”梅别鹤听过,当即站了起来,“你是说桃风他......他......”
花棘红着一双眼睛,眼角含泪地又将那一晚,漕帮如何将她父女二人勒死,又如何伪装成落水意外的经过讲了一遍。
她隐去了“花棘”活下来的真正原因,只说是她被江水冲上岸,喉咙里存了最后一口气,这才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漕帮为什么会突然盯上花大哥啊,他不是和漕帮......”
后方有人追问,被花棘径直打断。
“我父亲从来也没和漕帮同流合污过!”
花棘起身厉声辩驳:“是漕帮那些人故意向外散播,我父亲与他们交好,好叫漕运一行的其他人都孤立他,这样便能控制父亲不得不为他们做事。”
“但是,这么多年,父亲在夹缝中苦苦生存,却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
她强忍着鼻酸,不让眼泪流下,继续道:“这最后一次,也是父亲看出了他们要改造的甲板背后,是倒卖人口的交易,几番严辞拒绝,才害自己丢了性命。”
“倒卖人口!”大强吃惊地问,“你说的‘他们’到底是谁?”
花棘气愤地回他:“私自倒卖人口,只一个小小的漕帮怎么敢,躲在后面真正获利的,自然是那些给他们提供便利的贪官们。”
说话间,她眼睛不自觉地往李文晞的方向瞟了一眼,喜恶分明。
大强听罢,不住地握拳俯身,狠敲着自己的大腿,“这......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
梅别鹤跌坐回椅背里,小声地呢喃着:“桃风......桃风啊......”
原身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在脑海中,那些父女之间最深刻的场景,便如同花棘再度亲历了一番,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一根最为脆弱的神经,强烈的情绪共鸣,让她几次都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一句从前“花棘”一直未敢问出的话,就这样被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了出来。
“今日诸位前辈们都在,我便要来好好地问一问,我父亲当年到底是怎么对不起的你们,何以这么多年过去,还能让你们对父亲有那么深的误解!”
人群中跟着有人站起大声驳斥:“当年若不是他花铭,我们又怎么可能有今天!”
而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拼凑着,这才将过往的恩怨全部理了个干净。
原来,在花铭还是个半大小子时,就开始跟着梅别鹤了,两个人亦师亦友,都是曾经城中人尽皆知的少年英杰。
彼时漕运事业正在兴起,两人一道拜了师,一道入了行,又一道成了漕运部院内,得官老爷们重用的头目。随着他们身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才渐渐有了现在的这些人。
行船走水吃经验,更吃配合,每一艘船的修理维护,跟着出去和回来的人,几乎一直都是同一批,免不了会因此拉帮结派。
一开始入行的都是民间的人,拿官家的钱干活,那时谁也没有料到地方漕运可以兴起得这么快。其中掺杂的利益越来越复杂,赚的钱越来越多之后,官家的手开始伸得更长,新一批有后台有背景的人搅和进来,风气便有点不对了。
梅别鹤与花铭他们这批人,固然是当时最顶尖的船匠们,但是,当航船逐渐走上正轨,行船造船的手艺普及开来,技术壁垒被打破,又不需要持续的技术突破时,他们便注定要迎来迭代。
只要有了足够愿意听吩咐的人,谁又会再喜欢他们这些,脾气又臭又硬的老家伙们呢?
而自古以来,该如何让立下过功勋的人自己退位,上位者们的手段都出奇地一致。
他们开始莫名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负责的船只被停用,相关联的几个船队一齐延迟拨款,每隔几日就会有人被秘密挖走......
诸如此类的法子,要多少有多少。
最后,一群人里刚刚成婚,年纪最小的弟弟花铭,终于也顶不住,投奔向了权贵。
那时的梅别鹤也并不比其他人大多少,只是有天赋又得重用的他,肩上总天然担着一份责任,他习惯了用自己得到的一切,去护着聚在他身边的这些兄弟们。
梅别鹤散尽积蓄,在多方权势之间来回周旋,一直在苦苦支撑的他,在被自己最好的兄弟背叛后,一下子泄了心气,倒了下去。
而他一倒,这群人没了主心骨,便再也没有起来过,从此,一落千丈,各自四散落魄,饱受排挤。
一方荣耀落幕,自有新的风潮登场,漕帮趁机兴盛崛起,暗流翻涌,如同蔓延的瘟疫,一步步拉着越来越多的人坠入水火。
花棘听完什么也没说,而是径直转身离席,将放在侍从处保管的老盒子取了回来。
半臂见方的老旧盒子外皮已然包了一层厚浆,但仍能看出是上等楠木打的,与漓江边上造船最常用的木材别无二致。
她将上锁的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了众人中间的桌子上。
盒子是花棘复生的那一晚,回铺子查看时偷偷拿出来的,盒子里装着很多老旧的制船工具,父亲从来不会拿出来用,但却时常都要打开看一看。
在“花棘”的印象里,这个盒子一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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