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玥话未说完,突然听到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她下意识寻声看去,见是一把匕首掉落在地。
二人俱是一怔。
曲闻昭轻挑了下眉。
安玥被匕首上的蓝宝石吸引,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她把那把匕首拾起,看了看,最后递给曲闻昭。
曲闻昭没接,一双眼睛盯着她,待看清她眼中情绪,忽得一笑,“喜欢这把匕首?”
安玥有些讶然,皇兄当真心细如发,她未掩饰,“这把匕首样式特别,小巧精致,很好看。”
“喜欢便送你了。”曲闻昭将匕首收入鞘中,递给她,“只是妹妹要小心,莫要给伤到了。沾了血,就不好看了。”
“多……多谢皇兄。”
窗外忽然起了大风,吹得枯叶落了满地。风扬起燎炉内的灰,往曲闻昭身上扑去。曲闻昭捂着唇咳嗽了声,拂袖去赶。
安玥回过神,忙拦住他动作。曲闻昭看了过来。安玥意识到失态,忙不迭缩回手,她察觉头顶目光未移,默了阵,开口:“烟灰往皇兄身上扑,或许是祺昭容娘娘回来看皇兄。”
曲闻昭动作微顿,过了片刻,他眼中寒意散开,又恢复平日那般温和的样子。
“妹妹怎么知道?”
“以前我想母妃的时候,清栀就是这般同我说的。”
曲闻昭不以为然,“风罢了。”
安玥见他不信,“才不是!安玥有一年做梦,梦里母妃也是这么和安玥说的。”
“小骗子。”
曲闻昭这般说,却没有要动怒的意思。
篮子里的纸元宝就快要见底,安玥这一路又惊又怕,这会被烟熏得有些困,脑袋垂了下去,眼见着要埋到燎炉里,曲闻昭眼疾手快把人捞了回来。
安玥迷迷糊糊,朝曲闻昭笑了笑。她双颊被火熏得有些泛红。羽睫乖巧得垂着,眼角的一颗小痣被热气熏得活过来般,泛着殷红色。
鬼使神差的,曲闻昭伸手轻轻捏了下她面颊。
安玥靠在他肩上,困得睁不开眼,“皇兄,元宝怎么是纸做的呢?我还没在宫里见过,这是哪里的折法?”
他难得解释了句,“我也不知,只见母妃悄悄烧过,大抵是外祖那边的习俗吧。”
安玥轻轻“嗯”了声,似是嘟囔了一句什么,曲闻昭未听清,却莫名生出几分好奇,低头靠近,“你说什么?”
“故人轻抚今人眉,为尔散去半生灾……”
窗外的风停了,云舒卷开来,露出雪白的月霜,洒落人间。肩上柔软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她鬓间的栀子映在残枝暗影上,一股不属于冬日的气味丝丝渗透,蔓延,如枯木萌芽。
苍白的纸灰下是点点火星。
曲闻昭目光僵怔了瞬。他要说什么,却听靠在肩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俨然是睡熟了的样子。
曲闻昭伸手捏了下她通红的面靥,“回你自己宫去,别在这睡。”
安玥在睡梦里嫌吵,皱了下眉,抬手把他脸推开。
此处连着偏殿。曲闻昭犹豫了阵,最后拿起安玥先前叠放在一旁的披风,将它垫在臂上,将靠在肩上的人打横抱起。
他步子迈得极稳,未惊动怀中的人。
曲闻昭从偏殿回来,注意到案上的熏香,味道不似平日用的,却有些熟悉。
“胡禄。”
胡禄听到动静,从外头进来,面上挂着谄媚的笑,细声问:“陛下,怎么了?”
“香何时换了?”
胡禄反应过来,道:“这香是杨姑娘送来的。杨姑娘听说您这几日夜里睡不好,便特地调了助眠的香。”
曲闻昭扫了一眼案上的香,“把你那些心思收一收,没有下次。”
他面上不见喜怒。胡禄心里打了个突,忙躬着腰跪下,“奴婢知罪。”
“给外面那二人通个消息,说公主追悼先帝,在宫中抄经,要回去的晚些。”
功过相抵,今夜且放她一回。
“谢陛下。”胡禄撑着肥胖的身子起身,反应过来后半句,先是一怔,随即应了声“是”。
“陛下,那狸奴怎么办?”
曲闻昭眉心微蹙,“带进来。”
月挂梢头。
安玥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娴淑宫。周围已经没人了,好在桌上还燃有一盏灯。就着那丁点光亮,安玥看清身侧卧着的一团雪团子。他似是被自己惊动,睁开眼睛看她。
安玥气不打一处来,捏了捏他后脖子,“你这没出息的,本宫脸都给你丢尽了。”
不知是否是错觉,安玥竟觉得咪儿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轻蔑,似是在看傻子。落到人眼里,竟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
安玥没功夫同她计较,把咪儿一把捞进怀里,溜出屋去。
她刚一推开门,见外边停着顶步辇,周边站着几名内侍。
见她出来,恭敬道:“公主,陛下让奴婢们送您回去。”
安玥面露警惕,把怀里的咪儿抱紧了些。皇兄有这么好心?
曲闻昭一眼察觉她在想什么,无言片刻,懒得同她在夜风里耗,已先一步挣脱,跳上了轿。
安玥想去追,甫一上辇,轿子已被稳稳抬起。不知过了多久,步辇在镜烛宫前停下。安玥劫后余生,逃也似的跳了下去。
天气渐暖,春日一过,眨眼已是夏初。
往年宫内到了这个时候,宫内都会办有荷花宴。今年亦不例外。
当初苓妃死了儿子,举止变得疯癫,时而又正常。她作为新帝的养母,若是未死,按祖制理应被封为太后。
此次荷花宴,亦是由她一手操办。只是明眼人隐隐能感觉出,太后醉翁之意不在酒,显然是有意替新帝相看后位人选。
自先帝崩逝后,太后便鲜少露于人前。此次盛装出席,那张俏丽的面上竟也生出了些褶皱。纵使施了厚重的脂粉,亦难以掩盖。
她浑浊的眼睛在不远处的凉亭内扫了一眼,再看向一旁的新帝,她似是笑了声,“皇帝也年岁不小了,后位空置,也不是办法。皇帝可有心仪的人选?”
“此事不劳母后费心。父皇刚刚崩逝,丧期未过,恕儿臣无心立后之事。”
“你有孝心是好事,只是后位事关重大,母后也非是要你即刻娶妻,至少先把人订下来。”她话说得极密,几乎不给新帝开口的机会,“样貌好,家世亦是没得挑,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赵怜儿,是太后胞弟之女。
曲闻昭拨了拨浮沫,眼中含笑,“若是四皇弟未曾染疫离世,这桩婚事本轮不到儿臣头上。想来表妹与四皇弟亦是两情相悦,儿臣无意棒打鸳鸯。”
二人一来一回,若是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倒当真要意味着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可太后垂在袖中,隐隐泛白的指节却出卖了一切。
当初婺儿无故染疫,本就蹊跷。他死后,那贱种便继了位,葬礼亦是由他手底下的人一手操办。甚至她这个当母亲的,连儿子死前最后一面都未见到,婺儿便被下了葬。
她疑心此事定然和这贱种脱不了干系。今日曲闻昭无故提及此事,她心底的猜想无形中又被证实几分。
她双唇颤抖,松手时,蔻丹里已染了鲜红的血迹。她定定盯着曲闻昭,眼底赤红得要滴出血来,偏生笑了声,“当场二人并未订婚,如今婺儿既已离世,皇帝接上,也未尝不可。”
曲闻昭报之一笑,恍若未闻。这幅样子落到太后眼里,于挑衅无异。
可如今,她又能如何?
凤凰花满树,一阵风拂过,嫣红的花瓣断颈般坠下,残红遍地。
岁康站在树下,绣鞋将花瓣碾得稀烂。
杨玉茗似是见她面色纠结,贴心问了句:“公主因何事为难?可是……”她朝远处的桥面上看了眼,语气打趣:“可是因何大人?”
岁康心事被戳穿,面色绯红,“你看出来了?”
“公主可有向何大人表露过心意?”
岁康难得露出些小女儿的情态,她指尖绕着胸前的细辫,摇摇头。
“他怕是对我没那个心思。”
杨玉茗微微讶异,“公主这般好的人,何大人都没那心思,还能对谁有心思?”
岁康眼眶气得泛红,“我还没同你说。那日我试探一番,你猜怎么着?皇兄根本没送过她东西。一个撒谎精,我那日撞见她,提及此事。哪知那贱人抵死不认,正巧他路过,不知真相,竟也替她说话。倒像是我在欺负人!”
杨玉茗怔了怔:“怎得这般?我前些日子还听说,公主落水,是何大人将她救上来。你说,该不会……”
“不会的!”岁康拔高了声亮,她气得要落泪,“一个两个都偏向她,凭什么呀!”
“她是什么狐狸精转世,生来就是要吸走我的气运,抢走我的一切!以前是父皇皇兄,现在就连……”
岁康恨声:“我母妃也是被她克走的!她巴不得所有人都同她一样。”
杨玉茗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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